颠簸的马车,漆黑的暗格,循环往复的车轴声,经过了一天一夜,终于归为平静。
咯吱一声,暗格开了个小洞,一抹刺眼的光亮射入,在空气中形成混浊的光柱。
“这金菘果然有效,看来那人没有骗我。”一手撑着车顶,凑近小洞观察,只见江朝欢仍紧闭双眼,人事不知,偏着头倒在暗格中。付大庆得意地想道。
按照那人的吩咐,将人送到这里,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他就该走了。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踏实,甚至生出了躲在旁边看谁来接头的想法。
然而,想起了那天可怖的经历,他使劲摇头驱散了这个想法。那人的残忍,他决不想再见第二次。
关上暗格,准备下车离开,付大庆突然又想到,自己此番背叛了顾门,又掳走了圣使,顾门不会放过自己。那人事成后也必定要杀自己灭口。自己此后恐怕只能远走关外,以避追杀。可这仓皇逃命,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盘缠,亦无可傍身自保的东西。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暗格的锁,向下一推开门。
把江朝欢拖出来,又将他扔下马车,付大庆搓着手蹲下去,仔细检查了江朝欢手上的锁链,又确认了他还未醒来,才伸出手在江朝欢身上摸索。
从他怀中摸出一颗水蓝珠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付大庆满意地端详了片刻,揣了起来。又拾起江朝欢的佩剑,只见上面不事雕琢,质地暗沉,却泛起青光,入手沉重,亦非凡品。心中暗道“这两样东西足够我下半辈子吃香喝辣了。”
不敢再耽搁,他转身便欲离开。
走了几步,他突然脚步一顿,心里隐约觉得不对。顾门圣使,不过掌管一方据点通讯往来,在门中也不比上位者地位,如何能有这么好的东西?又想到前几日那姑娘,手中佩剑雕镂极为精美,剑鞘上好像还有一圈宝珠,他们的身份到底如何?那人费尽周章要捉了这两个人,他们仅仅是门中圣使?
他霎时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想下去,拔腿就跑,只想赶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然而,脚下一绊,他差点摔倒。眼前出现了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他下意识地抬手一击,那人忙趴下躲过。
“谁?”他厉声喝问。
那人在地上趁势一滚,朝前面跑去,“路过而已,别介意啊。”他脚下生风,跑地飞快。
付大庆哪里会信,扭身追去,一提手拉住他的后襟,掌风便至,“当”一声,一枚钢针掠过,钉在后面树上,逼得付大庆收回右手。
“呃…你醒了?”那人又躲过一劫,惊喜地叫道,缩到来人身后,正是万不同。
付大庆瞪大眼睛一看,不由后退一步,眼前那人却是江朝欢。
江朝欢本意等到接应的人来,却不想万不同一路跟着他们,这回又不知这里情况,莽撞地冲过来,正与付大庆撞到一起,他只好提前醒来救万不同。
“你…你不是中了金菘毒吗?还有那玄铁锁链…”付大庆估量着他的实力,不知该不该上去动手。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顾门离主,能轻易着了你的道吗?”万不同在后面吹嘘,却忘了他之前也没想到,才默默跟了一路,试图找机会救他。
付大庆大吃了一惊,身子不由发颤,脚下一软就要跪倒。他在顾门治下多年,自然知道离主名号,此番得知这人并非普通圣使,竟是位列四主,自知绝非对手,又想到自己对他所做的事,心里一凉,瑟缩在地。
“前日那姑娘现在何处?”江朝欢知道时间紧迫,无意与他纠缠。
那日初至十斗米铺,就觉事情怪异。第一件,若说将施粥改在初三,那之前必然得先张贴布告,而不该是那日的无人前来,门可罗雀。
第二件,那树池中的土壤颜色比别处更深,还有些潮湿,显然是刚刚翻动过,他更看见树池边沿有一点暗红色印痕,只怕便是血迹。
是而未进门时,他就服下了百解丸,与付大庆交谈时,他又判断顾襄果然来过这里,而这里几日前发生过一场恶战,最后掳走顾襄的还是幕后不知名的人。这付大庆不过被人胁迫,未必知道多少事情。
他便决定将计就计,假作中毒,看看那神秘的幕后之人是谁,又准备做什么,才能顺藤摸瓜找到顾襄。
然而万不同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计划,他只得用钢针打开手上锁链,转手又向付大庆扔去。
冷冷地瞥了一眼万不同,他转而逼视面前惶惶倒地的付大庆。
“离主饶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前天那姑娘和白发老妪来后,我见她不由分说杀人,刚想转身逃跑,就见一个…”
付大庆话音未落,面前一个人影飘然而至,震得地面飞沙挟起,树枝乱颤。
“是你…”付大庆脸上的表情更加绝望,彻底跌坐在地。
江朝欢执起长剑,退后两步。虽然没有中毒,但一日的颠簸和绑缚还是身上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