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尉尘自己喜欢抄写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带着她也要跟着一起抄写?
你看窗边这一对人同样都是在伏案写写画画,一个是从容不迫,另一个却是在奋笔疾书,一慢一快被框在同一个场景中,莫名喜感。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暖风吹得人倦意浓浓,抄了没一会儿,她就打着哈欠趴在桌子上打起盹来。
一缕游丝从檐角飘荡进窗内,上面挂着一只褐色的小蜘蛛坠落在尉尘面前的画纸上。
画纸上的女子盈动婀娜,从勾勒的体态和华贵的服饰打扮上可以大致猜出画中人是个丽质天成的妙人儿。可惜的是并没有把脸画出来,并不知道画的是谁,她倚靠着一棵玉兰树,手中摆弄着一枝从树上折下来的树枝,看着很是生动有趣,虽然没有画完,但是从细腻描绘的线条来看,可以猜测出画中人在尉尘心中定是个不俗的人物,说不定还是他的心上人哩!
他正准备用手拂去画上的“意外来客”时,突然窗外浮影一闪,他定睛看了一眼,起身出门。
幽静的竹林中,大皇女着一身暗红色喜庆华贵的袍子,看着格外隆重奢华,似是婚宴上会穿的婚服,不知她为何会穿着这么一身华贵隆重的婚服如此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花府?
大皇女对着尉尘凄然一笑,竟有种盛放至靡途的索然之美,明明是最幸福的人,为什么偏偏展现出引人误会的伤情之态?
“再过十日便是我的大婚之期,你不怨我吗?我独享欢愉,唯独留下你泥足深陷,这是我所不愿的。我对你的承诺一直都在,若是可以,我宁愿现在就带你离开。至于入宫的方式嘛,我可以为你创造千百种,换个崭新的身份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肯给我时间。”
大皇女情深至浓的说,绝世倾城的脸上满是诚挚,若是换做一般男子遇到这么情真意切坚定不移权势滔天的女子肯定直接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了,只可惜听的人是尉尘,他抿了抿唇,冷冷道:
“尉尘的路是自己选的,过得如何用不着他人评判,更用不着大皇女劳心!”
大皇女目露伤悲,情绪控制不住的外涌,明亮的眼睛里水雾氤氲,美艳绝伦的脸庞带着苍白的易碎感,“我们之间到底因什么不能走到一起?难道就是因为雅君?雅君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能一起共容,为了我,也不值得吗?”
“对尉尘而言,一切皆已如烟尘逝去,你又何必揪着过往不放?”尉尘眼中神色冷了大半,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淡淡厌烦。
“我怎么可能会放弃,我的愿望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希望我们三人永远在一起,虽然我曾经有迷惘过,但我现在再也不会至你于不顾了……”
这句话不知被大皇女反复重复过多少遍了,尉尘也不知听过多少遍,每次见面都要重复,仿佛早已成为她难以疏解的心魔。
尉尘敛了敛幽深的眸子,清俊的面庞带着料峭的寒意,沉声道:“尉尘从来都没有说过心悦之人是大皇女,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轻扬的风轻拂起她略显讽刺的华贵新嫁衣,她整个人笼罩在更深的悲情中,正如她一开始便已意料到了......
尉尘是唯一的一个敢拒绝大皇女并让她体会到彻骨情伤的人,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实际意义上在感情上的落败。
为什么尉尘不幸的嫁给花月沁还会拒绝如此优异的她,她都可以做到既往不究了,为什么尉尘还是不选择她?
尉尘沉着脸回到屋中,浑身散发着难以接近的冰冷之气。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不知何时醒来的月沁忙坐回座位上,咬着笔杆子不时将目光偷偷瞄过去。
蜘蛛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画纸上,等他拂去时,发现在它趴伏着的地方留下一小块褐色的污渍,落在地上的蜘蛛则是毫无生机的仰翻在地。
尉尘略显诧异的目光朝月沁投过去,她奋发的笔走龙蛇,入神的不见抬起头来。
轻微的声动,月沁机灵的抬头偷看了一眼,看见尉尘珍视的将画纸卷好收到一旁的画桶中。
月沁的目光中隐隐流露出几分失落的神情。
之后的几日,月沁注意到他一直都在画那幅画,她还寻了机会偷偷去看,画中的女子依旧没有画脸,她身上的衣服纹路画得愈发细腻,连污渍上也画了一朵小巧的玉兰花。
月沁的好奇心随着时间渐长,心里的酸意也在不断增长,她天天这么记挂着,可万一画出来的真是大皇女可怎么办?想想又觉得泄气……
这张画被他画了有五六天之久,画面唯美充实,眼见已经没什么好继续描绘刻画的了,他犹豫着终于要画人物的神态了。
月沁连连翘首偷瞄,想看看他到底画得是谁。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凝眸望了她一眼,唤她过来。
月沁不知是何事,悉悉索索走了过去。
尉尘看着她,抿了下唇,淡淡道:“三日后便是大皇女的婚宴,你与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