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神情冷峻,冷然道:“你果真是疯了。”
“十几年前,家父和五千弟兄全军覆没,我便不再是我。”澹台悬夜叹道:“澹台悬夜早已经死去,此后的澹台悬夜,不过是家父和那几千将士幻化的怨灵而已。”
圣人眼眸之中显出冰冷之色,但又隐隐含着惊惧。
她当然知道,如果澹台悬夜的计划真的成功,大唐帝国也就不复存在。
如今的大唐,危机四伏,励精图治都来不及,又哪里能够对外征战?
澹台悬夜夺权之后,准备挟天子令诸侯,意图集结帝国兵马北上攻伐漠南,如果是在帝国鼎盛时期,这当然不失为开疆扩土的征战行径,可是如今的大唐早已经不复曾经的强盛。
即使是在先帝朝,也不敢轻易擅动刀兵。
更何况如今的大唐。
“南边慕容,西边李陀,在我眼中不过是虫豸蝼蚁而已。”澹台悬夜轻蔑道:“此等虫豸,岂能阻我大事?”
圣人微蹙眉头。
无论是南疆慕容还是西陵李陀,都已经是大唐的心腹之患,可是澹台悬夜却一副轻蔑之态,这让圣人只觉得澹台悬夜实在是太过傲慢。
“慕容长都控有二州,割据为王,而且表现出时刻准备乘机北上的迹象,这也不过是他故作姿态而已。”澹台悬夜淡淡道:“南疆二州,穷山恶水,南疆军一直维持着三万精兵,仅此一项,每年耗费的钱粮就是沉重的负担。慕容长都能够在南疆为王,说到底,无非是与南疆六部土司达成了协议,恩威并施,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耗费巨大,赋税沉重,直接伤害到六部土司的利益,他们心中对慕容家已经是存有不满之心,无非是忌惮慕容长都的铁血手腕,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圣人淡淡道:“你倒是看得很明白。”
“圣人对南疆一直防而不打,不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澹台悬夜微笑道:“你从一开始让裴孝恭时刻保持对南疆的军事压力,慕容长都也就不得不常年维持几万兵马,与朝廷比拼消耗。不过边陲僻壤,即使帝国的实力再弱,自然也不会输给了南疆,按照圣人的谋划,慕容长都撑上三年五载,南疆内部定然生乱,等到六部土司作乱,慕容长都无路可走,朝廷再收复南疆自然是轻而易举。”
圣人缓步走到一张桌边,澹台悬夜却是伸手过去,扶住圣人坐了下去,随即给圣人倒了一杯水。
他的动作温柔和细致,真的如同体贴的夫君在小心翼翼照顾自己的妻子。
“只是圣人没有想到,慕容长都的手腕了得,南疆军的毅力也是惊人。”澹台悬夜在圣人对面坐下,轻声道:“慕容长都并没有垮,甚至六部土司也被慕容长都收复的老老实实,如此情势下,圣人更不敢冒险攻入南疆,只能形成了现在的僵局。”顿了一顿,微笑道:“不过我以为,现在的慕容长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年事已高,六部土司表面顺服,但心中的怨愤越积越深,到了这个份上,慕容长都甚至已经不敢离开南疆,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出了南疆,他只怕再也回不去。”
圣人道:“你以
为他不会出南疆?”
“除非这个天下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他才有可能探出脑袋,否则我相信他没有那个胆量。”澹台悬夜笑道:“圣人,如果派人与慕容长都商谈,撤走裴孝恭的南方军团,而且下旨由慕容家世代承袭镇南王爵位,直接将南疆两州赐封为慕容家的封地,你觉得慕容长都还会不会继续维持数万兵马?”
圣人龙颜微变,冷然道:“你是说朝廷准许慕容长都裂土封国?”
当年圣人登基,三州七郡叛乱,慕容趁机出兵北上,但却铩羽而归,待得朝廷平定叛乱之后,慕容长都立刻上书臣服,但上书之际,南疆却是整军备战,刚刚经过战乱的大唐需要休养生息,只能与慕容长都达成妥协,赐封镇南王爵位,但却从没有将南疆两州赐为封地,名义上南疆依然是大唐的疆土,只不过被慕容家实际控制而已。
如果按照澹台悬夜的意思,将南疆两州封给慕容家,几乎是等同于朝廷承认慕容家有独立的王国。
大唐开国之后,虽然也会封赏功臣食邑,但却不可能颁旨赐下封地,食邑与封地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本来南疆就在慕容家手里,下旨封地,也没什么不妥。”澹台悬夜微笑道:“而且如此一来,满足了慕容长都所需,南方军团撤走,朝廷对南疆的军事压力立刻减轻,我断定慕容长都为了安抚六部土司,必然会削减兵马,一次笼络人心。”
圣人神色淡定,问道:“你是想以这种方法安抚南疆?”
“稳住慕容,西陵就更容易对付。”澹台悬夜微笑道:“嘉峪关已经封锁了一年多,切断商道之后,李陀的日子举步维艰,以李陀的实力,根本无力破关。”
“你莫忘记,李陀背后有兀陀人!”
“李陀向兀陀人屈膝,想借用兀陀人的力量占据西陵为王。”澹台悬夜淡淡道:“但兀陀人可不是慈悲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