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源看向淳于布,问道:“淳于布,你当真赏给他古董珍宝?”
“大人,这”淳于布勇武过人,而且懂晓军略,即使是人情世故也是十分精明,但毕竟行伍出身,骨子里还是有些硬气,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倒不是没有勇气承认,想了一下,才道:“大人,赏赐古董珍宝,确有此事,却并非是因为他听从末将之命私藏运送军械。榆关的粮草后勤一直都由他操办,末将也是希望后勤顺畅,所以才会时不时地赏他一些东西”
高让叹道:“淳于朗将的意思是说,你一直在收买官员?”
淳于布身体一震。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次恐怕真的难以全身而退,即使避过大罪,也不能清白无辜。
虽然有些事情官场之上人人皆知,但却不能摆在台面上说,在台面下是人情世故,一旦搬到台面,那就是处处违法了。
收买官员结党营私当然也不是小罪。
他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田世朝,先不说淳于布私匿军械杀良冒功。”宋清源盯着田世朝眼睛问道:“本官问你,你是户曹主事官,只负责粮仓,哪里弄到的军械?粮车上藏匿的横刀是从何而来?”
淳于布被田世朝诬陷,本已经是怒不可遏,听得宋清源问话,心生欢喜,暗想宋大人不愧是刑名高手,这个问题一针见血。
“不错。广宁兵器库一直都是郡尉府负责管理,没有郡尉府的同意,想要从兵器库拿出一件兵器都不可能。”淳于布眼睛发亮,急道:“大人,田世朝血口喷人,在这次之前,他从没有往榆关送去一件兵器。郡尉乔明水也不可能让户曹的人从兵器库调拨军械,田世朝如果构陷是郡尉府有人暗中向他提供军械,我们可以派人将乔明水押上公堂,大家当面对质。”看向建军高让,冷笑道:“监军大人,听闻军械库如今是由龙锐军派人看管,而且还是大人下了军令。田世朝在城中调粮的时候,军械库正好在龙锐军的手中,所以这批横刀究竟是否由谁提供,是否还要细细查一查?”
高让倒是镇定自如,含笑道:“淳于朗将,你该不会是怀疑这批军械是龙锐军暗中拨给了田世朝吧?如果这样说,那你就是在指证龙锐军了。”伸手道:“你可有证据?”
淳于布一怔,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心想老子若真有真凭实据,还跟你们在这里废话。
“淳于布,没有证据,不要牵扯无辜。”宋清源咳嗽一声,随即看向高让,问道:“监军大人,恕本官直言,淳于布所言不无道理。你莫误会,本官不是说龙锐军提供了军械,本官的意思,军械库那边是否有军械流失?”
高让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一份账册,呈给宋清源道:“这是龙锐军接管军械库之时,从军械库官员手中获取的清单,广宁军械库之中的刀枪弓箭,都是清晰地记录。我正是担心之后会有人污蔑龙锐军擅自调取了军械,所以与负责军械库的几名官员一同按照账册清点了一下仓库的军械,核对之
后,没有任何问题,军械库的官员也都在这份清单上签字画押,证明这份清单与军械库内的兵器数量完全相符。”
宋清源接过账册,翻看了几页,这才道:“监军大人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粮车藏匿的兵器,肯定不是出自军械库。”看向田世朝问道:“田世朝,车上藏刀,无论是谁指使,你都是罪不可赦。如果你能从实招来,无丝毫欺瞒,本官尽量从轻发落。你自己如实招供,你是从哪里获取的横刀?”
田世朝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回禀大人,卑职不敢欺瞒,那些横刀,都是都是从鲜于校尉手中所得。”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都是变色。
宋清源公堂审案之际,寒夜幽幽,广宁城一片死寂。
雅室之内,秦逍给霍勉之斟上茶,含笑道:“田世朝是郡丞大人一手提拔起来,对他有再造之恩,如今又身陷大案,我们承诺保障他的家眷平安无事,他为了报答郡丞大人之恩,也为了救一家老小的性命,自然会按照我们的吩咐去做。”
“原来你的目标并不仅仅是淳于布。”霍勉之叹道:“秦将军,你设计之阴狠,着实让人吃惊。”
秦逍笑道:“粮中藏刀最大的问题,就是要解释那些横刀是从何而来。既然如此,在横刀的来源上,当然可以做做文章。虽然乔明水被囚,广宁军也都被缴械,可是都护府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仅凭高让的军令,龙锐军驻守广宁依然算不上名不上名正言顺。若想让龙锐军取代广宁军留驻城中,自然要清洗甚至解散广宁军,可是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实在不容易。”
“当然不容易。”霍勉之道:“广宁守军有两千之众,隶属于都护府,这其中有不少出自辽东军的将领,乔明水获罪,却不能代表广宁军都有罪,他们依然是镇守广宁的官军,即使朝廷想要撤换,也要拿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否则如何能够让人信服?没有清洗解散广宁军的理由,都护府和辽东军都会全力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