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六年十月二十三,松阳草场迎来了初雪。
初雪润丰年,但对龙锐军来说,这场雪来的实在太早,虽然大家都知道东北降雪比关内要早得多,但这才十月末,一场初雪突如其来,还是出乎众人的预料。
黄昏时分,这场初雪兀自下着,地面上已经积起薄薄的雪层。
宇文承朝亲自带着一群人等在营门前,迎接都护府长史的到来。
昨天黄昏时候,就有人率先赶到新建的营地前,禀报都护府长史前来慰问,秦逍和宇文承朝商议一番,今日就由宇文承朝带人在营门外等候。
龙锐军舍弃了之前的营地,在距离原营地不过二十多里外,重新修建了营房,这些天日夜不停赶工,也算是初步修建完工。
军备司那边倒是不遗余力,以极快的速度筹集了数千套冬装,此外还购置了大量的木炭,于三天前已经送到秦逍手里。
宇文怀谦和费辛在军备司不遗余力,而林宏也没有拖后腿,在秦逍出关之际,迅速筹集军资,他显然知道军备司如果没有足够的军资储备,也就形同虚设,所以第一批军资也以最快的速度调入了军备司。
江南世家自然都清楚,在苏州之乱后,想要保全自家,就必须让朝廷意识到江南世家对帝国的作用,担负起龙锐军的军费开支,是江南世家必须承担也要积极承担的责任。
江南世家出血越多,也就越安全。
军备司有银子在手中,要置办物资自然也就容易得多,毕竟无论在什么地方,有银子在手里,办起事来总会很顺利。
瞧见一队人马护卫着一辆马车到了营门外,宇文承朝立刻率众迎了上去,马车停下来,车帘子掀开,一名四十出头的官员从车厢内走出来,见到宇文承朝正在迎候,咳嗽两声,下了马车,宇文承朝带着众人拱手行礼:“末将归德郎将宇文承朝,拜见长史大人!”
安东都护府管辖东北四郡,安东都护之下,设有长史、司马等职,而长史在名义上管理东北四郡的所有兵马,辽东军和四郡的地方驻军固然受长史节制,龙锐军既然出关在东北练兵,自然也要受到长史节制。
所以无论是秦逍还是宇文承朝,名义上都属于长史的部下。
昨日接到消息后,秦逍和宇文承朝自然对这位长史做了详细的了解。
监军谢高阳是北院四大侍卿之一,相较于秦逍和宇文承朝,对东北诸多官员的情报了解很深,都护府的长史乃是高官,谢高阳自然是知之甚多,从谢高阳的口中,二人知道这位长史叫做汪恒,在长史的位置上已经待了六年。
大唐帝国地方官员会经常调动,长史这样掌握地方兵权的大员,往往三年便会调动一次,五年已经是极限,但汪恒却在长史的位置上雷打不动地坐了六年,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其背后辽东军的存在。
从谢高阳口中,秦逍对辽东军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
武宗皇帝征服渤海之后,留下两万常驻兵马坐镇东北四郡,由安东大将军统帅,安东大将军麾下数员大将,都是在征伐渤海国时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
现如今的安东大将军汪兴朝,其祖上便是功臣之一,与当下的忠武将军皇甫云昭祖上一样,都隶属于初代安东大将军部下。
这两大家族人才济济,家门武风极盛,在汪兴朝之父成为安东大将军之后,汪氏一族已然成为东北四郡第一大家族,不但人丁兴旺,而且占有良田无数,族中子弟分落在东北四郡担任大小官员,这汪恒虽然只有四十多岁年纪,但在辈分上却是安东大将军汪兴朝的叔叔,是汪兴朝父亲的亲弟弟,所以汪兴朝对这位叔叔也是十分关照。
当年正是辽东军给予朝廷压力,包括安东都护在内的众多官员联名上折子,这才让汪恒坐上了长史的位置,有汪兴朝和辽东军在背后撑腰,汪恒的这把椅子自然是稳如泰山。
宇文承朝心中清楚,眼前这位长史大人不过是辽东军的傀儡,有名无实,但他背后有安东大将军汪兴朝和辽东军,却也不可小觑。
“忠武中郎将何在?”汪恒扫了一眼,没有瞧见秦逍,皱起眉头。
宇文承朝忙拱手道:“大人,中郎将水土不服,已经病了两天,想要起身迎候,但头晕眼花,行军郎中瞧过,说是这几天要好好调养,不能再受风寒,还请大人恕罪。”
“哦?”汪恒道:“病了?这才十月末,再过阵子天气更寒冷,他这么快就撑不住了?身为武将,如此体制可不行。”
“大人说的是。”宇文承朝抬手道:“帐内已经备下酒菜,大人请!”
进了大营,监军谢高阳已经在等候,迎上来拱手行礼,汪恒也只是淡淡回礼,进了大帐,宇文承朝立刻让人上了酒菜,龙锐军这边只有谢高阳和宇文承朝作陪,汪恒带着两名官员落座。
“这里条件艰苦,酒菜简陋,大人不要介意。”宇文承朝含笑道:“昨日接到消息,得知大人今日前来巡查,做了一些准备,这是在附近打的野味,大人品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