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蚡在兵部多年,狡黠多端,已经迅速就想出了对策,轻声道:“只要领军大将不是神策军的人,日后平定叛乱,功劳也就不会只是神策军的,更不会是左玄机的,如此至少可以掣肘左玄机将手伸进江南。”
“窦大人果然是老成谋国。”国相感慨道:“窦大人觉得派谁合适?”
窦蚡立刻道:“绝不能是与宦官有牵扯的人,此人非但不是宦官,而且还要对朝廷忠心耿耿,受圣人的信任和器重。”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最好还是我们自己人,国相掌理户部,可是江南赋税半天下,如果户部不能把控江南,对朝廷绝非好事。”
国相神色平静,笑容慈和:“你能否举荐一人?”
“安兴候夏侯宁!”窦蚡一字一句道。
国相皱眉道:“他对朝廷确实是忠心耿耿,而且圣人对他自然是信任的。只是他是老夫之子,如果”
“国相错了。”窦蚡大义凛然:“国相问的是谁更合适统领先锋兵马前往湖州,并没有询问谁是您的公子。下官所答,也只是举荐最合适的人选,并不考虑举荐的人是什么出身。”
国相依然是镇定自若,微微
颔首道:“若以公事而论,夏侯宁倒也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下官今夜回到衙门之后,便会召集兵部同僚议定人选。”窦蚡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是押对了大宝,心中兴奋,面上却是一片沉着冷静之色,拱手道:“议定人选之后,兵部会将人选送呈宫里,请圣人定夺。此外下官会另外呈上一道密折,阐明其中的利害,即使圣人降罪,下官也不会改变心意。只要下官还坐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那就绝对不允许宦将领兵平叛,除非圣人将下官罢官免职。”
国相终于显出一丝微笑,声音不大,语气却是从容无比:“窦大人放心,兵部堂官的位置,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这是国相的保证。
京都发生的一切,远在苏州沭宁县内的麝月自然是并不清楚,可是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江南之乱,让这位大唐公主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之中。
她其实很清楚,朝中在商定出兵平叛之时,也必然会有人想趁此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手伸入江南,甚至在平乱之后取而代之。
自己以沭宁县做最后的挣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然扭转江南的局面几乎不可能,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不过此刻她却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事。
秦逍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至今尚没有醒转过来。
昨晚秦逍死里逃生之后,立刻被人抬进城中的县衙内,天雷宗谢计农虽然自谦只是略通疗伤之术,但其实医术很高明,帮助秦逍处理了腿上的枪伤,而且敷上了极为珍贵的伤药,一直折腾到天亮,才处理妥当。
秦逍入城的时候满身血污,自然也有人帮助清洗了身上的血渍,谢计农在秦逍清洗的时候,顺便检查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伤势,确定除了腿上的枪伤之外并无其他外伤,安心之余,却更是钦佩万分。
这位年轻的官员在千军阵中来回冲杀,擒拿了城外叛军主将,付出的代价只是腿上被扎了一枪,这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当真是天神下凡。
谢计农只是检查外伤,却并不知道秦逍略受了一些内伤,不过秦逍内力浑厚,被奎木狼一刀砍出的内伤,只要将息两日也就能够恢复过来。
清洗过后,处理包扎好伤势,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秦逍便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谢计农亲自在房外守候,院子四周还派了人守护,在秦逍醒来之前,谁也不得擅自进来打扰。
当然,除了公主殿下。
谢计农确实感觉到公主殿下对秦逍的关切,短短一天的时间,公主前前后后来了九次,每次过来,虽然只是随口问问秦逍是否醒来,显得淡定自若,但江湖经验丰富熟知人心的谢计农又如何看不出公主眉宇间焦急担忧之色。
谢计农其实也能够理解。
这位秦少卿是为了保护公主冲入敌阵,那几乎就是用自己的命换公主的命,这样的忠臣,公主多关切一些,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