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象小山般的轮廓以与它庞大身躯不相称的速度移动，并且移动中几乎不会发出声音。

黑夜中，除了那对比夜色更漆黑的兽眸，塞壬什么也看不清。

“我听见了。”

齿轮噪声带来的压迫感，使塞壬冷汗直流，瞳孔收缩，忽视了身后的孟明，不断地向后靠去。

她一头靠在树干上，想要发出声音却怎么也不敢：“它在哪？”

黑象像是消失了一般，隐没在夜幕之下。

塞壬知道黑象并未真正消失，而是在戏耍猎物，享受狩猎的过程。

唯有当猎物领悟到深入骨髓的绝望，猎人才会开枪。

“仔细听！要用声音去判断。”孟明捂住塞壬的眼睛，【海妖歌者】对声音尤其敏感，

草原上连虫鸣都已消失，只有非常细小的金属音，塞壬干脆闭上眼，端着枪瞄准黑暗。

砰！

液体子弹射出，尽管弹药所剩无几，但是塞壬毅然决然的扣下扳机。

黑暗中漆黑的长鼻卷来，鼻腔内的金属锯齿迸溅火光，照亮了一瞬，剧毒子弹正正好好射入其中！

毒素扩散，黑象麻痹了不到半秒，这点毒素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恰恰是这半秒钟，夺走了它的生命。

六条触肢笔直的穿刺了黑象的躯体，伤口血淋淋的，黑色石油般的液体汩汩涌出。

黑曜石的双眼失去光泽，巨大的身体骤缩，变回一只普普通通的黑豹。

“被吸收了吗，原始生物也不能违背法则的聚合特性。”孟明抬头仰望，两人背靠的大树，闪烁金属灰。

树身大约五米多高，有着粗壮的圆柱形树枝，每根柱体又分裂成六片扁圆结构，在树干顶端，规则地排成圆形。

树枝的奇特排列，看似只是自然形成的。

不过当附近的树枝突然展开、像要抓住孟明似地伸过来时，自然的解释可就没用了。

孟明一个灵巧的闪避，躲过树枝。

塞壬迷茫的转过身去，顺着触肢的来源抬头一看，六条触肢连接着树干，且在树干的结构顶端升起了一个没有五官的卵状物体，顶端有个大张着的洞口。

“啊——！”

凄厉的惨叫声加剧了这颗古怪大树的攻击性，畸变生物就是这样，人类越绝望，它们越能感到愉悦。

古怪大树摆动六条树枝，将黑象的尸体撕成碎片，再囫囵吞下。吸收了黑象的法则力量，大树急速生长，卷曲的树茎突破土壤，捆住了塞壬的脚踝。

塞壬刚被倒吊着拎到半空，就与一只澄黄色的竖眼对视。

澄黄巨眼如同探照灯，一束明亮的光打在塞壬的面容之上，黄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恍惚间，她听见了灰色树状畸变体在哭泣，与此同时，腐朽的气味扑鼻而来，仿佛前方有一座敞开的古老墓穴。

【海妖歌者】拥有联觉的能力，最常见的联觉是色听联觉，即对色彩的感觉能引起相应的听觉。

塞壬的色听联觉更加细致，从声音即可判断出形态、颜色以及质地、动作。

“我听见了。”

短暂失明的塞壬听见了黑云般的巨大肉块，它有着无穷绳状触手，以及滴着黏液的大嘴，无数触角，不规则地长出粗糙的羊蹄似的足，如同一堆污秽的泡沫。

孟明眼底燃起一丝纯白光亮，夜晚阻挡不了他的视线：“黑山羊幼崽，这可是仅次于半神的传奇生物。”

树状畸变体被黑山羊幼崽啃食殆尽，布满皱纹的大嘴一口咬断六条触肢，咔哧咔哧，两口三口，吃得一干二净。

站立在地面上的黑山羊幼崽比畸变大树更高大，基本6米往上。

它们的整个上半部身体都架在一对或几对粗短的羊蹄状下肢上，在本来应该是头部的地方从中线伸出一大堆绳状触手，斜向不规则生长的大嘴不断滴落绿色的粘液。

从侧面轮廓上看它们与大树几乎没有明显的区别，那几对蹄形下肢就好像大树的粗壮根部，上半身从中线开始分歧的身体和摆动着的众多绳状触手正好模拟了大树的枝条。

黑山羊幼崽成群结队的行动，一群黑山羊幼崽就好像一座黑暗的大森林，如果与普通树木混合在一起，更不可能发现它们的踪影。

它们中最硕大的一些，轻松的用蹄子踏平草原，贪婪无度的汲取大地的生命力。

塞壬从半空跌下，孟明接住了她：“你有点沉。”

“教授，你的遗憾和我想的不一样。”塞壬已经认命，草原的晚上是怪物们的乐园，奇形怪状的生物们相互吞食，活生生的演绎了一场食物链。

原本占据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在这片草原上，连食物链的最底端都算不上，比杂草还要不值一提。

死到临头，塞壬反而冷静：“最后没能给你报仇，我很抱歉，作为补偿，我来陪你了。”

“先别急着绝望，或许有转机。”孟明望向另一边，绳子似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