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吊人胃口的人,他应该留下了什么字迹,但至此呈现不了了。
也许他的力量有限。
也许有限的是自己。
毕竟,那一行字,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饶妄则一点点看出来的。
他也万不敢妄下定论,往后边自个儿给补上几个字——他自认为没有这个资格。
可是!
“祂”之一字,再怎么想,于当时那位前辈的时代里,也不该是能用来形容普通人的吧?
思绪波澜间,茶台已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嚓嚓嚓”的烦人刻刀声。
当年十尊座之后,出现了一位空余恨。
在古今忘忧楼外,饶妄则便都决定了不论何时何地,不会与空余恨结仇,不愿沾此大因果。
在这楼中,他自然更不可能对空余恨出手。
可这些,是可以说的吗?
瞥了眼阎王的黄泉,妄则圣帝抿下了多次溜到喉间却难以脱口的话。
历史,是瑰宝。
文化,是传承。
在其余四大世家中,想来都不可能有此隐秘记载,他饶妄则又怎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将瑰宝轻易道出?
“先雕本帝。”
妄则圣帝伸手,按住了空余恨手上的木雕。
再怎么说,自己是圣帝,黄泉只是半圣,中途变卦再插他一次队,很合理。
如果黄泉不允许被插队,他自然会动手。
如果他动手,妄则圣帝甚至乐意坐着不动,给他的伤玄剑和魂切轮番去砍。
他想看看,那位总称呼自己为朋友的空余恨,在见着他朋友将被砍伤时,会对他的另一位朋友作何反应。
希望,再一次落空了。
黄泉动都没动。
对于“被插队”这事,在这古今忘忧楼中他忍了不下十次,这一回,又怎么可能爆发?
“本帝总是抢于你先,你不会生气吧?”
妄则圣帝再一次没能忍住好奇心,对那金袍面具人开口。
焦虑,人人会有。
在这孕育焦虑的忘忧楼中,自己都爆发了十来次,黄泉却反倒十分沉得下心性。
从始至终,他一句话没说过!
哪怕空余恨开口问他问题,他都不曾回答,表现得比一位圣帝还沉稳,这让饶妄则感到不爽的同时,有些钦佩。
难怪能统率得了阎王,如此心性者,成就注定非凡。
黄泉沉默,硬装木雕。
妄则圣帝便也忍住冲动,选择给空余恨一个面子,没有对这无礼的半圣出手。
这时,空余恨却拨开他的手,将黄泉的木雕抽了出来,举起来对他展示道:
“朋友,你且看一下,像不像?”
黄泉的木雕在大体轮廓出来后,此时已完成了头部的精细雕刻。
妄则圣帝从始至终都懒得去关注别人,此时抬眸望去时,才惊觉原来空余恨刻刀下的黄泉,面部雕的竟不是面具……
“有五官?”
他细细辨认了一番。
浅如清溪的眉毛,汇向中间高挺的鼻山,转而顺承至厚薄适中的唇谷,如是点睛之笔般的两轮皓月,就镶在那溪山之畔,朦胧,出尘,也饱含沧桑。
这种感觉……饶妄则伸手抵住额头,感觉这张脸好生熟悉,该是在哪里见过。
他刚想说话。
突然,一侧眸。
从那高举的木雕之上,他看到在后方如是在作对照实验的空余恨的那张脸。
“嘭!”
一时,桌台直接掀翻。
妄则圣帝噌地站起来,身周之风隐布惊悚。
空余恨的脸,木雕上的脸,分明……一模一样!
“你在雕谁?”
“黄泉啊。”
“你在雕谁?”
“黄泉。”
“你说,你在雕谁?!”
“朋友……”空余恨放下木雕,自瞥一眼,栩栩如生,不觉有怪,于是眉头一皱,“你,焦虑过头了?”
妄则圣帝俯身,死死盯着空余恨。
猛一转头,又死死盯着黄泉的面具。
他抬手一打,试图抽飞黄泉的面具,可手就像伸进了时间长河,什么都捞不着、打不掉。
——他穿过了黄泉。
妄则圣帝突然转身,一巴掌又狠狠甩向那空余恨的脸,可却有如扇进了另一片空间。
——他穿过了空余恨。
鲜少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位圣帝感到恐惧。
这一刻的妄则圣帝,却久违地体验了一把毛骨悚然。
他蹭蹭冲到了古今忘忧楼的木门前,抬手就是一顿爆锤。
嘭嘭嘭……
这是他脑海里的声音。
实际上,每一次敲打,他手都会穿透木门。
仿佛连木门都是假的,整个古今忘忧楼和里头除自己之外的人,都是假的。
但焦虑,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