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姚宗文遍数了熊廷弼的七大条,十三小条罪过之后,朱由校问道:“姚卿,你可说完了?”
姚宗文有些摸不清皇帝的意图。皇帝不应该是大发雷霆,马上收回成命,让熊廷弼再次回老家种田吗?他有些不安,期期艾艾地说道:“臣..说完了。”
“那朕再让你听听其他东西。”朱由校一挥手,魏忠贤便从一旁走了过来,手中也拿着一个奏本。“老魏,念给群臣听听。”
魏忠贤脸上带着冰冷的微笑,环顾四周,打开了题本。而跪在地上的姚宗文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戏谑,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画错脸谱的戏子,无比可笑。
“东缉事厂查缉:熊廷弼在辽东经略任上,并无贪污事实,并附当地贺世贤贺总兵等十五位将领联名保举书信一份。”
“东缉事厂查缉:熊廷弼老家仅有小院一间,纹银数百两,经多个证人证实,熊廷弼在家赋闲期间生活清贫,未有诽谤君上之恶行。并附有当地知县,县丞二人手书。”
“东缉事厂查缉:辽东多名豪商举告:户科给事中姚宗文在辽东检阅兵马期间,巧立名目,搜刮九位商人共一十三万二千两白银。”
“东缉事厂查缉....”魏忠贤念到第三条时,姚宗文早已是脸色灰白,汗如雨下,像一条被抽走了脊梁的狗一样,瘫软在地上。
过了半刻钟,魏忠贤才把手中的题本念完,朝着朱由校叩首道:“皇上,臣提督东厂以来,派人查探熊大人所谓的七大条十三小条,经查实,全部为伪造,攀诬。”
姚宗文是户科给事中,科道言官中的一员。所谓科道言官,即六科给事中和都查院十三道监察御史的合称。科道官职司风纪督察,谏设议政,事关吏治。故有明一代,对科道官的选拔、考核、迁转非常重视。
他姚宗文能以小小七品官身接连不断的上书弹劾熊廷弼,并最终把这个辽东最高军事长官逼得自行下野,也正是由于这“司风纪、督察”之职。
但是,东厂已经掌握了姚宗文构陷上司,贪污受贿,巧取豪夺的有力证据,这言官的身份也就不再是保护了。
朱由校的手指轻轻扣着椅子的把手,看向地上瘫软的姚宗文:“姚大人,你看老魏的这份题本如何啊?你自己的罪过何止七大条十三小条!攀诬辽东长官,你该当何罪!老魏!给朕锁了他!”
魏忠贤狞笑着挥挥手,一旁便走过来两个身材高大的大汉将军,要把已经瘫在地上的姚宗文拖走。
韩爌终于忍不住了,出班道:“皇上,姚宗文虽然罪大恶极,但按照大明律法也不过是夺官为民,何必劳动魏公公!”
这句话可是大有玄机。姚宗文这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交给魏忠贤,交给东厂!一旦东厂、锦衣卫这样的特务机构插手朝政,文官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朱由校倒是半点没让步:“韩阁老不必多言。我大明朝六科十三道言官里,敢于欺君罔上的又岂止一个姚宗文!如不打他个三十杖,给大明的言官们做个人样子,他们眼里还会有大明律法吗?”
在场的文官们不是傻瓜,都听出了朱由校的言外之意——你们想把姚宗文保住,那我就狠狠查办一批言官!看看你们中间到底有多少忠心许国的,有多少是心里有鬼的!
韩爌终究是退了一步。他叹了口气,默默的走回了原处。毕竟,三十杖应该打不死人。
...
姚宗文被两个大汉将军架到了皇极门外,便见了二十个膀大腰圆的内侍站在一个年轻的红袍太监背后,手持廷杖,分成五队,像是在那儿等着什么。
那个太监好像是新任的司礼监秉笔,叫林立的那个。他们难道是等自己吗?姚宗文疯狂的扭动着,竭力想要挣脱出来。廷杖对于他这种万历三十五年才入朝为官的进士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陌生的东西了。
毕竟在执政后期,万历皇帝甚至都懒得上朝,更别提责罚臣子了。而泰昌帝则是登极一月而亡,根本没有廷杖的机会。况且,以泰昌皇帝宽厚的性子,也根本不会使用廷杖。
他没来得及思考太久。那个红袍太监见两个大汉将军迟迟没把他架过去,便向身边的内侍们使了个眼色,几个内侍冲过去用廷杖一架,便把他整个人挑在空中,举回了红袍太监身边。
林礼点点头,轻声道:“着实打!”
这时,姚宗文拼尽全力抬起了头,看到了林礼向外分开的脚尖。他终于放下心来,打就打吧,丢官就丢官吧,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个行刑的太监瞟了一眼林礼的站姿,心里也有了底。只见他骤然出手,重重的打向姚宗文的腰部,却又在即将落到他身上之时,收了五分力道。
一杖下去,姚宗文的呻吟便不住的从口中涌出来;三杖之后,鲜血已经染红了他七品文官的官服。
按照规矩,每打五下换另一人行刑;刚刚轮到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