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志约瞪大双眼看着孔颖达,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父亲,您说什么?!”
孔颖达右手持着那枚白玉令牌,左手抚须,依然在不停地打量着李临,口中淡淡道,
“李临小友单论身份,与我同等,称我一声‘老头’,并非逾礼之举,你之言行并无一丝道理……”
孔志约一愣,随即不可思议的看了李临一眼,摇头道,
“我不信!
父亲您乃是文坛泰斗,士林领袖,孔氏一族当代族长,更是国子监祭酒,乃是天下文人之首,身份何等尊贵?!
此人年不过二十,便是身份背景再如何显赫,也断然不可能与您相提并论!!”
孔颖达瞪了他一眼,声音微寒道,
“老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所谓‘文坛泰斗’、‘士林领袖’不过是一些虚名,天下饱学鸿儒遍于山野,‘文人之首’更是无从谈起!
是谁给你如此的自信,可以蔑视天下之人?!”
孔志约生平最是敬畏自己父亲,见他动怒,心中怒意顿时清扫一空,俯首恭敬道,
“父亲伤寒未愈,切莫动气!
一切都是孩儿的错,孩儿这便向这位公子赔罪……”
言毕,他转身便准备朝李临躬身行礼,赔礼道歉,只是面容之犹有一丝不服愤懑之色。
李临嘴角微微挑起,却是伸手阻拦道,
“且慢!”
孔志约冷冷道,
“你还想如何?!”
李临笑道,
“靠孔老头的威严强压下来让你道歉实在有些乏味,而且你心中必然不服,不如我们来比一局如何?”
孔志约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孔颖达,见他并无反对之意,当即冷声道,
“文道之中,任你择题!”
李临眨了眨眼,笑道,
“你年少成名,在经典、史论之颇有薄名,不过最擅长的还是诗词、对联之道,那便比一比诗词和对联吧……”
孔志约一愣,心道,
“这小子怎么对我的生平如此清楚?!”
不过随即又是一怒,
“故意挑选我最擅长的吟诗作对来比试,还是这般居高临下的口气,你当我真的是你学生么?!”
当即斗意昂扬,朗声问道,
“你待要如何比?!”
李临瞅了瞅一脸笑意的孔颖达,歪了歪脑袋,笑道,
“要是公平比试,难免被孔老头说本少爷以大欺小,落下个恶名……
这样吧,你先择一题,我作诗一首,只要你能在三个时辰之内做出和诗,便算我输……”
孔志约冷笑道,
“既然公子如此相让,那志约便不客气了!”
李临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孔志约在原地徘徊几步,便即顿下脚步,淡淡道,
“中秋佳节将至,便以月为题,请公子作诗一首……”
孔颖达瞄了自家儿子一眼,心中微微赞道,
“志约这些年倒是不无长进……
以月为题,一来,在此日间环境之中无法借景抒情,便难以作出佳之作,极大的削弱了对面的胜机;
二来,他近日在府中作了不少以月为题的诗,唱和起来便更添一分把握……”
想到这里,他又把目光转回到李临身,心中感慨道,
“可惜,今日他却碰到了一个妖孽啊……”
心念尚未落定,李临已经笑而摇头,
“心思倒是不坏,可惜对我无用……”
不待孔志约答话,他便抬起右脚,往台阶迈了一步,口中开始吟诵道,
“海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一步一句,八句念完,李临刚好踏最后一阶台阶,站到了孔颖达的对面。
而孔志约早在听到“天涯共此时”的时候便已经神情恍惚,整个人沉浸到这首《望月怀远》的意境之中,
及至李临全诗念完,他尚且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在那里不停地重复念叨着全诗,
“天涯共此时……
妙啊……
妙不可言……”
孔颖达的定力自然比他要强得多,当即抚须赞道,
“此诗通篇全以骨力胜,即“灭烛”、“光满”四字,正尽月之神。用一“怜”字,便含下结意,可思不可言。
当真是一首绝妙之作,足以旷古……”
李临瞥了一眼清醒过来的孔志约,只见他双眸之中光芒闪烁不定,显然是心绪起伏极大。
一会是聆听佳作的兴奋之色,一会又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