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才有点口干舌燥,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早晨起来到现在还没喝一口水,一边赶路一边寻思着去哪找点水喝。
正寻思着,公路拐过一道弯,顺着公路上方的岩石上流下来一股泉水,孙良才瞬间来了精神,几乎是小跑过去,双手捧起一捧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了进去,等接第二捧的时候,孙良才才注意到泉水清凉透亮,喝到嘴里还泛着丝丝甘甜,他心想这应该就是大山孕育的原生态山泉水吧。等喝了两大捧水,孙良才又捧起一大捧水洗掉脸上的汗珠,清凉的泉水滋润着这张略带青涩的脸庞,让他倦意瞬间全无。
只是肚子仍在咕咕叫着,孙良才这才注意到泉水旁边背阴的地方,有一条用两个石墩子和一块方整的大石条砌成的石凳子,大石条表面已经磨得光滑透亮,一定是为过往行人准备的歇脚的地方,孙良才心想着就不由自主坐了上去,他确实需要歇一歇了。
经过几天火车汽车不停的奔波,再加上一上午高强度的行走,此时他的双脚又肿又涨,恨不得躺在石凳子上面美美地睡上一觉。
孙良才打开自己的帆布书包,小心翼翼的从旧报纸里拿出一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口,刚要咬第三口时,忽然一阵有节奏的“铃铛”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孙良才触电似的站了起来,将剩下的半个包子迅速装回报纸里,站在公路中间张望。
只见两匹枣红大马拉着一辆马车从远处奔驰而来,马脖子上的铃铛在规律的撞击下,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叮当声。孙良才瞬间像是被注入了新鲜血液一样,满身的疲惫一扫而光,双眼紧紧盯着马车来的方向。马车拐过一个弯,消失在视野里,等再次出现在孙良才视野的时候,已经距离他不到二十米。孙良才兴奋地站在公路中间,朝着由远及近的马车挥着他那白皙的双手。
“吁……”,赶车人站起来,向后使劲拽住缰绳,随着一声令下,两匹健壮的枣红大马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在距离孙良才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孙良才打量着赶车人,一个农家老汉,穿一件普蓝色的劳动布外套,肩上和袖口打满了布丁,五十出头的年纪,皮肤黝黑,个头不高但显得格外壮实,一双眼睛盯着孙良才显得炯炯有神。
“大伯,能不能…麻烦捎我一段?”孙良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哟,外地人?去哪?”老汉看孙良才操着普通话,干净利落地问道。
“对,上海人,去三河村大队”,孙良才似乎心里有了点底,不再那么怯生生了。
“上海人,到三河村干啥?”老汉盘问道。
“插队“,孙良才如实回答。
“上车吧,咱俩同路”,老汉哈哈一笑,说话间从马车上下来,热情地接过孙良才身上的背包放到马车上,又把自己坐的小木板凳让给孙良才。“你先坐会,让马也休息休息”,老汉指了指喘着粗气的马,继续说到,“这马就是咱们的双腿,咱得善待它们呢”。
老汉从车厢里拿车两个马料兜,分别套在两匹马的笼头上,两匹马呼呼地吃了起来。老汉这才到泉水边,先捧了一捧水洗了洗黑的发亮的脸,又捧了两捧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完水,从劳动布衣服口袋里拿出烟锅和烟袋,坐在石凳上吧嗒吧嗒抽了起来。孙良才坐在马车上看着老汉,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冷场。
“大伯,谢谢您让我搭车,请问怎么称呼您呀?”
“我叫张国柱,是三河村大队的村支书,昨天去县里开会,今天赶回三河村”,老汉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你从上海来怎么就你一个人,我看你们插队不都好多年轻人一起,怎么就你自己呀?”
“张大伯,同学们都去北大荒和新疆了,就我一个人来云南了”,孙良才低下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的难过,他不想让张大伯看出来,“我来三河村是为了来看看我哥哥”。说到这,孙良才眼里像进了沙子,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张国柱自顾自地抽血旱烟,没有察觉到孙良才表情的变化,继续追问道“你在孙河村还有亲戚?”张国柱在三河村生活了一辈子,三河村谁家今天娶媳妇明天生娃,他都了如指掌,但从没听说过谁家在上海还有亲戚。
孙良才有点哽咽,他顿了顿,默默地说:“我叫孙良才,我哥叫孙良人”。
“孙良人”,听到这个名字,张国柱腾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右手从嘴里拿下烟锅,怔怔地站在那里,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任由手里烟锅中的旱烟忽明忽暗地着着,半晌,说到:“你哥哥是三河村的恩人,五年多了,我一直在四处打听你们家人,可惜写了几封信也都杳无音讯,小伙子,今天你终于来了啊!”
张国柱呆在那里,黝黑的脸颊上滚下来几颗滚烫的泪珠,他忙用袖子擦了擦。过了好一会,他才弯下腰,在石凳上磕了磕烟锅里的烟灰,将烟锅烟袋装进劳动布衣服口袋,又走过去从马笼头上取下马料兜装进马车,从马车上拿下饮马的黑色小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