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投靠了‘顺贼’?”当陈子龙看到夏允彝被几个士卒护送了回来,一点也不像阶下囚的模样精神,不由大声的质问道。
“投靠?也可以这么说吧!”夏允彝点了点头。
“贰臣贼子,你难道你难道忘了你我当初的誓言了吗!你对得起死去的沉军门吗!你对得起驾崩的陛下吗!”陈子龙听到这里,不由痛心疾首的质问道。
原来这夏允彝、陈子龙两人,一个性子沉稳宽厚,一个刚烈如火,素来相善,又颇有文名,故而被人称之为“陈夏”。
这两人也不曾辜负“陈夏”之名,素来切磋学问,砥砺气节,相约共扶国事。
不曾想刚稍有挫折,这夏允彝便“背叛了自己”,顿时让他怒不可遏。
当然,陈子龙却不知道,“背叛”他的又何止夏允彝一人?
他前一世的老相好柳如是,在这一世也早早的投向了张顺的怀抱。
虽然他对此一无所知,但是并不妨碍他依旧如同原本历史上那般,除了四处游学结社以外,多留恋于青楼妓院,故而于俗务一途并不精通。
而夏允彝则不然,两人虽然意气相投,其实他却要比陈子龙大上十岁,学问也更为精进。
他听了陈子龙这话,不由解释道:“‘顺贼’知识之渊博,学问之精进,犹如龙也,不可以‘贼’视之。”
“哦?那你的意思是,他是个有学问的贼了?”陈子龙不由冷笑道。
“我视其为贼,彼亦视我为贼矣!”不意夏允彝摇了摇头,不由苦笑道。
眼见陈子龙开口又要骂,他连忙又阻止道:“人中,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再骂不迟。”
“好,你说!”陈子龙两手一摊,冷笑道,“让我攒着,一起骂!”
夏允彝见好容易劝住此人,这才继续道:“昔韩非子云,国有五蠹,今舜王亦以为天下有五贼。”
“一曰:农贼,占天下之田以为己有,使民无所耕,流离失所,故而流民四起。”
“二曰:税贼,据膏腴之地,衣锦罗绸缎,而不肯拔一毛而利天下,遂使朝廷无财,兵马无饷。”
“三曰人贼,将吃空饷,麾下无兵;士蓄奴婢,国家无役,致使天下全赖一端,苦不堪言!”
“四曰士贼,以文乱法,结党营私,妄议朝政。表面上大义凛然,实际上蝇营狗苟,使朝廷法令不能行,国家制度几近瘫痪。”
“五曰官贼,高居庙堂之上,不能为国家分忧,反倒以捞钱为务。”
“上下其手,使朝廷不能上通下达,使钱粮多为所贪,以至于外不能御敌,内不能平贼。”
“如此朝廷,自弃其民,天下士人何以偏之耶?”
“你……我……”那陈子龙听到这里,指着夏允彝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这一番话没有一句是指责陈子龙的,然而落到他耳朵中,却是每一句都砸在了他的心头。
夏允彝从张顺那里引用过来的几个观点,大致涉及到土地兼并、士绅抗税、士绅和将领和国家争夺人口、儒以文犯禁和吏治五大问题。
显然除了最后一项以外,他们在其中并没有起到什么好作用。
“难道……难道我们错了……我们才是国之大贼?”陈子龙不由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你说呢?”夏允彝苦笑一声,回答道,“是啊,我们总喊着为国为民,可是万万没想到我们才是导致国家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难道……难道就没救了?”陈子龙沉默良久,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有!”夏允彝脸色更加古怪道,“须从这五处着手,分田地,厘税负,核兵员,释奴仆,规言论,清吏治!”
好家伙,陈子龙一听夏允彝这话,差点跳了起来。
你道为何?
原来这办法倒是好办法,但是一刀刀却是要砍到自己身上,这谁接受的了?
“不行……不行……”陈子龙不由声音嘶哑道,“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夏允彝笑了。
“因为……因为这……这不是要对付咱们吗?”陈子龙不由竭斯底里的大吼道。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国家只有行王道,施王政,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而不是残害国家栋梁……”
“陈子龙!”就在陈子龙滔滔不绝的辩解之际,突然只听见夏允彝大喝一声道,“莫非你要做欺心贼不成!”
“啊?”陈子龙吃此当头棒喝,顿时醒悟了过来,一时间只羞得无地自容。
正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这陈子龙自幼受圣人之教,几乎融入到自身骨子里。
然而,他的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