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卢象升刚刚杀透了义军阵型,兜头就看到刘成率领五百骑兵冲撞了过来。
卢象升自度今日有死无生,他便把手中大刀一横,准备与刘成拼一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不曾想,就在卢象升认命之时,斜刺里却突然杀出一人来。卢象升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他而来的副总兵李卑。
原来那副总兵李卑带领了几十个亲兵,亦杀透了义军阵型,冲上前来。
他一眼望到卢象升威胁,便想也不想掉转马头,带领亲卫挡在了卢象升的面前,并高声呼道:“副总兵李卑在此,哪个敢来送死?”
说时迟,那时快,刘成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却是换了人马。只是事到如今也来不及掉转马头了,他只好一咬牙,应道:“鼠辈受死!”便端起手中长枪便刺了过去。
那李卑本也是好武艺,奈何与卢象升一样失了马力,一身本事十成使不出三成来。
两人两马相交,刘成只把手中长枪一压,把李卑手中的长枪压下了下来,顺手便刺向了李卑。
顿时那李卑腹部的甲片如同纸糊的一般,毫无阻隔,便被刘成手中的长枪一扎便扎了个透明。
冰冷的枪头,犹如这寒冬腊月的冰锥一般散发着透骨的寒冷,无情的刺透了李卑腹部的抱肚,直入他那温热的肝肠之中。
久经战阵的李卑只觉得腹部一凉,随即而来的是心绞般疼痛。我不行了,李卑下意识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
那刘成见自己轻易刺中了官兵副总兵李卑,不由大喜,正要将那长枪抽出。不曾想李卑却把手中长枪一弃,双手捉死了刘成的长枪。
刘成这一抽未曾抽出,正待再抽,不意李卑身后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起。
这一刀,好似一轮弯月落人间,好似一道银色的匹练耀九天,好似大河之水天上来,兜头向刘成的脑袋砍了过来。
刘成来不及闪避,只得下意识把身体一歪,顺便把手中的枪杆往胸前一横,试图格挡一下。
却只听见“咔嚓”一声,两人交马而过。卢象升端坐在逐渐减速的千里雪之上,巍然不动。
而他那手中青龙霜月刀雪亮的刀刃上却残留着丝丝的鲜血。鲜红的鲜血如同小溪流一般在冰冷的刀刃上不断的汇集在一起,最终化成血珠。
血珠如同一串珍珠一般,“吧嗒吧嗒”的滴到了地上,摔了八瓣,溅起了星星点点的尘土,在寒冬腊月里盛开了朵朵梅花。
原来,那刘成手中的长枪竟然被卢象升一斩为二,胸前的护心镜更是被一剖两半,身上的铁甲亦被卢象升一刀劈开。
一切的阻拦好似笑话一般,根本没有用。
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从刘成的左肩延伸到右侧腹部,看样子竟然差一点便要被人活生生劈成两半!
汩汩的鲜血瞬间浸湿了刘成的衣衫、裤子,甚至流到了马鞍之上。刘成在马上摇摇欲坠,几欲跌到。
他不由强忍着几乎要裂开两半的疼痛,赞了一声:“好刀法!”
左右亲兵见了,连忙将他扶住,顺手撕下来一面旗帜,胡乱的包了,护着他便要退去。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了,刘成如何肯依?他挣扎着还要下令。结果他只来得及张了张嘴,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成这一退不要紧,左右士卒见了中军大旗一动,纷纷且战且退,向刘成聚拢起来。
正当他几欲昏厥之时,刘成强忍着不适,远远的望了卢象升一眼,看清了全场的形势,这才使尽全身力气,说了一声:“退!”
义军退却,官兵却未来得及追赶。原来此时的卢象升以及返回到李卑刚才交手之处,正扶住跌倒在地上的李卑,痛心疾首的质问道:“李总兵、李侍平!你这又是何苦呢!”
持平乃李卑字也。
“卢军门,切勿忧伤。”李卑苦笑着安慰道,“你有所不知,其实我这些日子早已经身体不适,多方寻遍名医,皆说我未必能够活过这个年头。如今看来,这名医不是名医,而是神算子啊!”
“人常言:自古将军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想必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天启初,督师王子廓督蓟辽之事,设蓟镇车营五支,命我为都司佥书,统西协后车营。我便习得用兵二法,一曰:持军严明,二曰:遇敌镇静。是以其后,我多有立功。”
“可是后来我遇到的官兵,每每都是视民为仇雠,民视之为贼寇。我对此颇为疑惑,除却自个升官发财以外,我辈武人剿匪意义何在?我就是匪,匪就是我,焉能禁绝哉?”
“直到我遇到军门,方知天下尚有正义之士。我李卑死不足惜,强似死在卧榻之上。只是惜乎不能见到军门平定贼寇,开万世太平了!”
李卑所谓的“王子廓”,其实就是万历天启年间的名臣王象乾,历任督抚多年,官至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