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卫所产生联系,常常运粮于边地卫所。明代边地卫所军粮补给主要有三种,一曰屯田,二曰民运,三曰盐引。其中盐引制度,又名“开中法”,即商人纳粮于边地一定粮食,政府给予商人一引盐票,可凭之换盐一引。
按照规定,输往太原仓一石三斗或输往大同仓一石粮食即可获淮盐一引。后来制度渐坏,明政府又允许异地兑支,在河东一引可以兑支二引。
李氏父子凭此关系,被陈州州衙及卫所势力推举出来以此共同获利。再后来,盐引制度更加崩坏,而输粮者更加贪得无厌。李百户等人更是输粮和民运兼顾。输粮换盐引,民运换白银。然后以新换盐引为幌子,实着用新兑白银购买私盐而售,陈州上下官员大获其利。
故而李百户虽然职位不高,却能与从五品知州谈笑风生,实乃其州府上下财神也。
因此,李百户拿出这个“杀手锏”,陈州知州也一时间沉吟不决,不知自己前途和兜中银两何者更为重要,最后只能说:“汝且回去,待我思量一番,切不可说于他人。”
李百户没有想到到了这种地步,陈州知州都没能释放张顺,更加坚信了马道长的言辞。无奈之下,他只能辞了知州,来寻那马道长,将此事捡不要紧处说于他听:“此事亦难亦,府君有送贵人去京师的想法,祸福难料啊。”
马道长本是江湖之人,哪里懂什么朝廷之事,只是问道:“这是为何?此事本无实据,又无他利,府君一言可决。为何如此这般?这相貌本天生,未闻违逆何律?莫非二者有仇不成?”
“非也非也,二者无仇无怨,奈何府君欲讨万岁爷喜欢也。”李百户透底道。
“哦,原来如此啊。”马道长这才明白,可是又纳闷的问道,“这府君就不怕杨鹤之事重演吗?”
原来这马道长不懂朝政,却懂人心。崇祯二年的时候,陕西群寇四起,总督武之望无法可施,只能在固原总督府自杀而死。在当时官员都不敢接手的时候,杨鹤提出“招抚为主、追剿为辅”的战略。于是被崇祯皇帝任命为陕西总督,专管这招抚事宜。结果无钱无粮,招抚的贼寇纷纷降而复叛,于是杨鹤在今年便被罢官入狱。陕西总督的位置,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李百户听此,心中一亮,连忙折回寻那陈州知州。那知州还纳闷这李百户如何再次折回,却听他低声说道:“府君,现在的万岁爷性急而独断。若是府君做成此事,讨得万岁爷欢心,定然能够立刻高升。到时万事皆休啊!”
“本府高升,乃是喜事,如何万事皆休?”陈州知州心中大怒,这李百户自己平日里抬举他,没想到他如此不知好歹,居然一次不遂其意,便如此恶毒诅咒自己。
“明府息怒!你且想现如今何处有缺?正合为明府所补。”李百户哪里敢嘲笑知州,只是连忙手指西北提醒利令智昏的上司。
“你是说......陕甘之地?”知州吓了一大跳,仔细一想,却是如此。这陕西之地贼寇流串严重,当地官不聊生,被杀、自杀者不知凡几。若是自己将张顺的人头送与京师,万岁爷欣喜之下,提拔自己去那处任职剿匪,岂不是平白送了性命。
想到此处,知府吓了一身冷汗,连忙道:“好好好!你很好,李百户。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若非你提醒,我自投罗网矣。”
言罢,这知州却也果决,直接喊进左右,当面下令道:“兹有张顺,疑有妖言之罪。今查无实据,应系流言蜚语所致,本府特令其无罪释放。”
却说那张顺被抓入大牢之后,每次吃喝不缺,也没有禁子为难,除了人身不太自由,小日子过得也算安顺。除了天气渐寒,没有亲人送来棉衣以外,似乎自己平日里在乡下混日子并无区别。
这张顺虽是个懒散的性子,好歹两世为人,平日里又爱去论坛灌水,杂七杂八的无用知识积攒了一堆,吹牛打屁起来,无人能及,所以不多久就和禁子们混的滚熟。
话说这一日张顺真说的高兴之时,不成想一个熟识的禁子走了进来,喊道:“张哥儿,莫要再吹了,你快快出狱去吧。老刘头和一个大官人还在门口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