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五十二、弃考  姿色貌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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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从东山露出崭新的脸蛋,冉冉上升,一轮满月才全然离开山体,红润羞涩惊羡。爬上树梢,便抛开了忧郁,在天体中自由地遨游。那妩媚的气质,温婉的眼睛,把多少诗人的柔情点燃。

明铎在堤坝上徘徊,心中有太多的话要对她讲,太多的苦闷忧愁要倾诉,他失去了高考的机会,失去了名标金榜的人生快乐。眼下心情尚须整理,下一步的路在哪里?

他徘徊着,时而低头苦思,时而仰脸出神。

“月亮啊,你多么美丽,

你多么尊严。

我却低头向前,

唯有向前,

才是下一处的起点”

……

明铎不由地哼着自创的小诗,和着水库拍打声,瞥向水中的月亮。

“月亮啊,你也曾艰难,

蛾眉时不自卑,

忍受众人不屑的嘴脸,

唯有坚韧,

才能等来下一轮的笑颜。”

吟罢,目光从水面移回来。前面一滩火光。明铎向前走去,看清了火旁蹲着的女孩。

温情的火光照耀她苍白的脸蛋,目光忧郁地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不因后边脚步而惊,不因孤独而乱。他也蹲下来,灰烬乘着黑色翅膀,带走女孩的心痛,带走她母亲的歉疚,女孩完成了母亲交待的事。

红凤拍了手上的尘屑,背对着水面的明月,和明铎一块将目光投向朦胧的村庄。

沉默,失意者惺惺相惜;思索,止步在高考线不远处的可怜者惜惜相怜。一对家境残破,命运多舛,而又爱情相连的儿女,在这明月照天涯,乡野村隅之地,沉默、茫然、深思,寻找,看不到前方一丝切入点,等待他们的只有等待。

“你妈叫你烧的?”

“嗯!”

“难为她一颗可怜的心。”

“人已经走了,疙瘩终究要解开的……我妈说,她也有去的一天,总不能让疙瘩带到坟墓去。”

明铎点头,闪过晶亮的泪光,说:

“你考得好吧,祝你成功!”

红凤扭头看他,一脸的木然,尔后把目光注向深邃的远方。

“问你呢,发挥得怎么样?”

红凤扔起一块小石子,不屑道:“怎么样?是大鸡蛋呀!”说着哈哈大笑,一反雨天在地瓜窖的愁容满面,没有半点可惧之嫌。

她又转过身,对着水面的月亮大笑不止,仿佛要将半年来的忧郁、拘谨、恐惧全部抛入茫茫的夜空,让勇气打发自己轻装简行,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她对明铎说:“我自由了,是一个自由人啦,真想跳到水库去洗澡,你呢?你惋惜吗?”

明铎看着她青春朝气又回来了,笑了。他说:“我不后悔,也不惋惜。你我所学,即便不入大学门,我们还可以干别的事,条条大路通罗马,不一定非在一条路上挤,你说对吗?“

“太对了,我也有此意。既然我们都努力了,命运将我们推到了前台,我们岂能抱怨?我们接受安排,不等于坐以待毙,我们要施展抱负,创出一番成就来!”

“好,红凤,你说得太好了。上大学固然好,这也是你我从小的梦想。现在我们不想它,想想我们的今后的路。刚才你的话启发了我,我们可以先从战胜贫穷开始,先让物质富起来,然后才能干别的!“

“是的,天无绝人之路。大学毕业了固然光荣,可最终也要回到现实中,也得找工作做。那我们就直接干点事,让乡亲们看看,也让同学老师看看,我俩并未消沉,是站起来的,是踏踏实实干事的人,只有这样做,才有前途。”红凤说完,看着他。

明铎也站了起来,手扶一棵槐树,说:“今晚你来的太好了,落榜不等于落志,天生我才必有用。”

“不对!”红凤道:“谁说我们落榜,我们缺考而已。”

“缺考?”明铎不解地望着她。

“对呀,我没考,你也没考,不就是缺考了吗?”

明铎这才恍然大悟,红凤也没有考。但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弃考?

“因为我听说你放弃高考,我才决定放弃的……”

明铎低着头:

“是呀,6月6日下午,薛班主任往我家里打个电话,我爸出去了,我就接了。他叫我下午回去,什么情况也没有高考重大。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说,只字未提我妈妈的事,口口声声说,全班同学就差你一个人了,你可不能拖后腿,影响升学率。我沉默了,一个教育工作者,连一句温暖人心的话都不会说吗?你教育人如何如何,难道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只认分数、名份,置人感情的喜怒哀乐于不顾吗?这种教育是冰冷可怕的,所有的教育不都是为了和人打交道吗?我说薛老师对不起,旧社会士大夫遇到此事还要守孝三年,难道我能弃母亲的尸骸于不顾,为了名份,升学率而趣之若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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