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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许家的耻辱,都由她造成的。今天一锅乱,也由她而起,久治不愈的硬伤也是因她引起的……至于原因嘛,客观地讲,作为如兰的丈夫,他不是不清楚……曾经在去大连的船上,就反思过;巨款被窃事件后,反思的更深刻,一度抱着痛改前非的勇气,要和如兰不计前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好好过日子……只是上帝没给他良机,偏偏遇到煞风景的丑事,难道这能怨我吗?
怨就怨上帝没给我机会,怨就怨如兰恪守妇道有始鲜终,哪怕你再忍那么几天,天会塌吗?你就不能再忍了?就迫不及待地和国子上床了?上帝是公平的,绝去我的机会,也就绝去你的机会……至于以后的变化,乱腾腾的今晚,没工夫去想……想到这,他说:
“哦,对了,这三天二日咱们去上面把婚离了,这样好,你也清凉,二老也静心……井水不犯河水……”
如雷炸顶。
如兰转过脸,对着曾经的恋人,曾经让她爱又让她恨的男人,仔细端详他的脸……许其背过脸,正一口接一口地吸烟——这就是曾经让她动心的男人啊……事到临头没有勇气正视,缺乏分析的男人啊……关键时刻没有勇气为自己的女人做主的男人啊,不会游刃于父母之间的男人啊……当初,真是瞎了狗眼,看上了他,这是上辈子作孽啊……如今的局面,我能怨谁呢?怨就怨自己,怨命……怨女儿的命太苦了……
此时,她已无泪可掉了,这个家还有值得留恋的吗?连女儿红凤也是抱养别人的……她唯一的骨肉,不到一岁就夭折的男孩童童正躺在山麓下……人无法生活在回忆中,回忆更让人伤心欲绝。当初的信誓旦旦,更让人悲从中来,既然如此,如兰啊如兰,你不接受命运的挑战能行吗……
如兰啊如兰,其实难掩内心剧烈的风暴……她,今年四十五,结婚二十一年了,如过眼云烟……这二十一年,她的内心得到了什么?丈夫同我离婚,亲生骨肉死了,红凤是外姓的女儿,我还有什么呢……
一想到孩子,更扎心……儿啊,儿:你不该匆匆降到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父母对你有罪呀;女儿呀,妈妈不该去抱养你,妈妈对不住你啊!妈妈是个罪人!请你原谅妈妈吧!妈妈永远爱你,象亲生女儿一样爱你……
想到这里,泪干的她,又热泪盈眶……
如兰想,为了女儿我也要去撞,去撞开正在关闭的大门——我要用最大的勇气,哪怕即将关上,也要奋力去撞,于是她说:
“许其,你真的只信你爹的话吗?难道我们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你不能听我解释今天下午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今天的事也不值得一提,你不用解释了……”
如兰当头一棒,这一棒倒把她打醒了——是的,今天的事真乃鸡毛蒜皮,今天的事就是精心布置的局……
“好啊,你们许家真乃人物啊,为了赶我出门,处心积虑,我走了,你们就高兴了——我问你,你就高兴了?”
许其不敢看她的脸,内心愧对她——潜意识里,她下午不该来取米;今晚上乱糟糟的,更不该来趟这湾浑水,她需要平静,更需要独处一段……他自己本身也需要独处一段时间……这阵子变故太多,死的死,乱的乱,闹的闹,搅得人喘不过气……人在气头上,难以控制,难免言不由衷;至于说的什么,过后都不一定记得……正像眼下的他,嗫嚅道:
事到如今,说这些话干什么……还有意义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是罪有应得……”
许思前在炕上敲窗,示意儿子快来,别跟她废话……
如兰见此,心,酸透了;痛,到骨髓了……她摇晃着,险些跌倒……她怔怔神,亮出最后一招——
“那女儿红凤怎么办?你真往伤口撒盐吗?外人看热闹,你当爸爸的难道就忍心去再撕孩子的心吗……”
此话一出,如兰能掂出它的份量,许其自然也估摸它的斤重……
沉默。
这是迄今为止,如兰打的底牌,这张要是被拆,那就彻底完了,大门将吱呀呀重重地关闭了……她期待他的答复……又害怕他的答复……她期盼被他爹招唤进屋前答复,又害怕不加思索的答复……难啊,一个女人残破不堪的心景,滥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许其艰难抬头,目无定出,瞜一眼被幽暗浸透的屋顶,被密密麻麻星星布满的纷乱天空;他也乱……云端传来一只孤雁之声……
许其连吸两口烟,或恋恋不舍或藕断丝连,似乎为最终决定注入哪怕仅有的一丝力量……末了,只有那个从大连回来耻辱的晚上占据了上风……此时爹爹不耐烦的拍窗声又咚咚地响……他失去了耐烦,将烟蒂往暗处一掷……带着细碎的火星,划过一闪而过的火线,驰心旁骛地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路在脚下,人在旅途,用不着太操心……”说了,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话已出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