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留着邋遢的胡须,在街道上的垃圾桶里翻找可回收的东西,纸张,饮料罐,还有那灭烟处的烟头。
早些年,中年男人在工地里干过活,是位身勤手巧的钢筋结扎工。他一边在这个城市打工,一边打听这儿子的消息。可是茫茫人海,又可以到哪里去找呢?他总希望有一天在某一个路口可以遇见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
工地里的工人都喜欢称呼这位中年男人为老黑,这不是他长得黑,而是他的头发浓密,加上之前居无定所,头发油的锃光瓦亮的。期初也不叫老黑,而叫小黑,随着年龄的增长,小黑渐渐变成了老黑。
大家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来工地的时候背着一个破袋子,一双鞋挂在脖子上,光着脚在工地门口等了很几天,工头见他可怜,而且想要这一份工作极为诚恳,刚好那天结扎钢筋的工人有事不能来,就让他顶替了一天。老黑本来在老家也干过这个活,所以工头看了没半小时就决定留下他一起干。老黑对工头千恩万谢,心里想,终于有一份可以吃饱饭的工作了,而且不用在夜里东躲西藏。
老黑起初并不抽烟,和工友们待久了就自然而然抽上了,不过并不是工友们客气的分给他烟抽,而是他发了第一个工资后请工友们抽。主要是老黑既不是他们的老乡,也不是他们一起到这里来的,很多人都不怎么和他说话,老黑感觉很寂寞,在忙碌的一天后总想着回到工舍能和他们一样聊聊天,可惜,大家都不怎么听得懂他的口音,加上原本就不熟悉,所以就很少搭理他。
几根烟后,大家也觉得老黑不容易,背井离乡的一个人在这里。后来大家见了面也会相互招呼一声,下工后也会招呼他去消遣消遣,虽然他不去那地方,既花钱又没啥意思,他想要省下钱去电视台做个寻亲公告。
工友们在后来知道他是来这城市寻找失散的儿子的,也对他多了几分同情,有时他拿出烟来的时候,大家也纷纷拿出来给他抽,让他不要拿了。他总是笑笑,客气的说:“没事,我有,我有。”
大家知道他手脚勤快,而且谁让他搭把手他也很愿意配合,时间久了,大家都相处的还不错,而且,同一个工舍地共工友基本上不会在下工回到工舍时谈论自己的孩子,以免让他伤心。
有一次,有位工友的老婆孩子和他视频通话,正聊着高兴的时候,有人听见老黑在外面抽着烟偷偷哭泣着。从那次以后,大家尽量都不在工舍里谈起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孩子。
在知道老黑走丢了孩子的工友们,有段时间也特别交代远在老家的人千万要照看好自己家的孩子。
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平日里,大家都挺照顾老黑,所以老黑在这里工地里虽然工作辛苦,但好在有归属感,不像以前到处被人追赶,就当他是要饭的。
有一天,工头给大家发工资的时候问老黑说:“老黑,我们要去别的城市了,这个工地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了,你愿不愿意去?”
“工头,我们要去哪里?”
“南下,去羊城,你去不去?”
老黑犹豫了,之前都听说孩子有可能被拐到这里来了,他想在这里再找找看。
“孩子还没有任何消息吗?”工头问。
“还没有,该问的地方也问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那你再考虑一下,我等你几天,因为那边要我们报人数过去。”
“行,谢谢了。”
老黑在工舍一楼抽烟,看着这已经快完工的工地,他突然感觉又要回到以前了。他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睡桥洞,睡公园,睡河边的草丛里。没东西吃的时候,捡垃圾桶里的东西吃,去吃摆摊人家的剩菜剩饭。那简直不是人过的,他想想都有些害怕,但是,想想自己的孩子,他还是想咬咬牙在这里坚持一下,看看能不能还有其他什么消息,毕竟得到孩子在这里的消息还是可信的。
一个月后,工头给他结清了工资,给他留了羊城那边的地址和他的电话。大家陆续都走了,空空的工舍也要在两天后拆处。他打包好了行李,告别了最后一批离开的工友后走出了工地的大门。保安对他说,祝他早点找到自己的孩子,老黑点点头,递给保安每人一支烟后他向东的街道走去。其实,现在的他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从老家一路寻找到了这里,已经过去了三个年头。他走出大门后看了看道路两边,还是往有太阳的地方走去。
有一日,他坐在公交站牌休息,等车的人围观着套在他脖子上的广告牌,广告牌上一副大大的孩子照片在画面的最上角,上面写着孩子走丢时穿得一副,虽然大家都看见老黑身上那肮脏的衣服,但那广告牌和这衣服比起来都不知道有多干净。老黑总是把广告怕擦的很干净,深怕别人看不清楚。
“你找孩子?”有人问。
“嗯,是的,您是不是看见过我孩子?”老黑激动的站起来问。
“暂时没有见过,但我可以帮你。”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