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巴里,冷冽的目光让这位小贵族在椅子上如坐针毡,频频不安地看向委员席,似乎寄希望于那群人让这家伙闭嘴。
他明明是个比沐言高出一头的壮汉,现在却感觉面前这个年轻人有如巨兽一样可怕,不禁脸色发白,完全没有之前稳操胜券的样子。
“他们巴不得有一个‘不合群’的、试图挣脱泥沼的反抗者跳出来,然后在公众的注视中玩弄他,杀死他,将他的尸体沉到泥潭最深处,就像田垄间稻草人胳膊上挂着的死乌鸦一样,目的,就是警告你们,这就是与他们作对的下场!就是彻底掐灭你们心中的希望!
“而你们,毫无作为!”
沐言望着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以为自己置身事外,可实际上每个人都深陷其中。当压迫和残害降临时,你们中有人拼命逃跑,有人驻足观望,有人甚至幸灾乐祸……
“但是,有人挺身而出!
“在我看来,这是最高规格的勇气,克服了人类作为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克服了人类诞生自智慧的理性!求生的本能可以让一个人苟活下来,但也仅仅是肉体活着,到了那时,意志、精神、灵魂……通通都已经死了。”
“但他不一样。”沐言叹了口气,“德里奇先生,在那个时候挺身而出,他做了朱迪小姐的英雄,同时,他也做了自己的英雄。他难道不清楚这样的后果吗?当然不,他清楚,他或许比在座的诸位都清楚,但他义无反顾。
“所以我说,他是一个英雄!他的灵魂比任何人都高大!”
教室里鸦雀无声,沐言的话仿佛砸在地上,溅起阵阵回音,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公众席上的学生无不低下了头,残存的羞耻心让他们无地自容。
汉斯始终皱着眉头,他开始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么沐言先生,你——”
“我还没说完,阁下。”
沐言又打断了他。
“英雄不是生来就能够成为的,要经历磨难、挫折、痛苦的鞭笞,甚至是背叛和压迫,我能明白德里奇同学现在的感受,迷茫、愤怒、但又无从反抗……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是否‘值得’。这就是我所说的‘摧毁’,也是巴里想做的事,而且即将成功的事。摧毁一个人,是由内而外的,尤其是摧毁一个‘英雄’,必须,也只能这样做。
“我们并非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但至少,我们能让自己成为英雄的支持者,能避免自己成为麻木的帮凶。诸君,趁着自己没有溺毙在泥沼里,趁着自己的热血还未熄灭,试着伸出手,挽救他,温暖他,别让一个英雄的心彻底死去。
“未来的某天,当你再度回想起今日这一幕,你会感激我的,我保证。即便没有成为英雄,但你可以拍打着胸膛,自豪地说,‘我保护了一位英雄,没让他夭折’。你也可以自信地挺直胸膛,对后代说,在那一刻,我没有成为‘帮凶’,我做了自己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