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真正的故事。”埃里克道:“而且我也是从故事的主人公那里听来的,沐言就是讲述者,也是我的朋友之一。
“他从未正面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只是在讲述它时,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自嘲,以及不甘心。他说自己原本很讨厌‘承担责任’,乃至于成为‘复仇者’什么的,他只喜欢看看书,到处走走,跑跑,实现以前游历各地的愿望就足够了,但那家伙却让他无法这样做。
“他说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活,而带着逝者的遗愿,无论何时都感觉背后有人在催赶,在督促。他说自己很累,却没办法停下来。”
埃里克顿了顿,自嘲地笑笑,“于是我也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我问他如果那家伙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怎么做。沐言说他一定会一拳打歪那家伙漂亮的鼻子,然后把这条命还给他,随他怎么过。但他说完后又自我否决了,他说自己已经任性过一次了,再这样做相当于浪费了别人牺牲换来的机会,所以他又不能这样做。
“‘不要做这些无意义的假设,我们活着不是为了自寻烦恼的’,那家伙最后这样对我说。
“所以说,你看,我们的生活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直线,尽管你可以假设,可以想象,但因为没有真正发生,所以可以随时推翻它们。但同样因为并未发生,你又无法预估这一发牵动的全身,无法让它同时产生两种结果,权衡利弊。你的思维永远在变动,只有它变成了现实,才会留给你后悔的余地。但到了那时候,你能做的也只有反悔了。”
埃里克见杉斯听的很专注,舒了口气轻声道:“杉斯先生,无论你做了什么,如果出发点是好的,那你的朋友一定能理解你。但是,理解不代表接受,瑞奇说的其实没错,没有什么灾难是无法一起承担的,朋友的意义就在于分享喜悦,承受痛苦。你试图一个人承担所有罪责,这既高尚又自私,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说完这番话,埃里克紧盯着杉斯。
长久的沉默过后,杉斯抬起了头,他没说什么,带着埃里克回到观战空间。
光幕上,苏利亚一行人带着诺米出去寻找那种辣椒,一切就和作家一开始的预言那样。
他们即将抵达雪町村西边的丘陵,找到魔鬼椒,然后逐步结束这一切。
“你知道吗,其实赫鲁也有这种东西。”杉斯突然开口道。
“你是说魔鬼椒?”埃里克突然想起来,瑞奇身上带了很多类似的东西,不过他是用来毁尸灭迹用的……此外乌诺也很喜欢这种辣椒的刺激味道。
“没错,它最早是诺米自己培育出来的,就在一开始他们前往赫鲁建立圣堂的时候。”杉斯望着光幕,似乎陷入了回忆。
“如果他找到了那种辣椒,也会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记忆,也会回想起我所做的一切……”
他捂着头,蜷缩成一团,传出压抑的哭声。
“还有徐福……当初是他带着人探索无尽之海,为七大海域播撒了生命的种子,如果他回到了海边,一定会回想起那些故事……就和诺米一样……他们被封存的记忆都会复苏……
“但是我不能……我必须重新封存他们的记忆……”
埃里克越听越心惊,他突然想起了安全回家的凯利,那岂不是说他也……
一股深邃的恐惧沿着脊骨悄悄爬了上来,埃里克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曾经写过一个变态杀人狂,笃信圣言者坎洛什阁下,笃信轮回。所以他每次杀死目标前都会痛哭流涕的忏悔长达数个小时,解释自己这样做是被逼无奈的,希望死者可以原谅自己,下一个轮回不要来寻仇。
然后再砍掉别人的脑袋。
他越看眼前的杉斯越觉得与之相似,而自己则是被缚了手脚的受害者。对方现在正在进行无意识的碎碎念。
作家咕咚咽了口唾沫,思绪纷飞。冷汗也从额头沿着脸颊滑下,汇聚在下巴。
不是吧……我难道运气真的这么惨?
埃里克试图找到一个借口来说服自己振作起来,想想办法。
是的,振作起来埃里克……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埃里克……你难道对他所说的一切不好奇吗?你难道对坎图沙与暗之幽渊的关系不好奇吗?你难道对唐岩先生的来历不好奇吗!
就算是死,也死得明明白白不好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开了那么一点,虽然和一开始想的不大一样……
“嗯……杉斯先生,或许你把自己的委屈讲出来会舒服一些。”埃里克鼓起勇气低声道:“你可以把我当做一面墙。一面可以聆听的墙,但不会把自己听到的东西说出去。希望这样做可以让你好受一些。”
希望你不会在说完后拆了这堵墙,他在心里补充道。
杉斯仿佛真的被他说服了,站了起来,望着光幕喃喃道:
“该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