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被割让给秦国,自己反而有了土地,岂不怪哉,先祖想来也会欣慰的。
“哈哈哈,穷民又弃民,而欲民忠心,韩王滑稽之尤也!”
不知何时,一位断了一条腿的中年男子行至老丈跟前,看着面前的两位贵公子,朗声大笑,丝毫不掩饰嘲弄之意。
这几日,那些韩国官吏一直在和他们强调,不是不带着他们前往新郑,而是因为他们还有价值,现在呆在故土,将来有朝一日,韩人还会起来的,希望他们一直忠心韩国。
闻此,岂不令人感到万分的滑稽。
“安敢如此辱骂韩王!”
绿衣少年又是大怒。
“我等如今已经是秦人了,昨天秦国那些官吏有言,只要秦人不犯错,但凡山东六国侵扰,必将大军开拨,你们身为韩国贵人,却只懂得享乐,不懂得护卫国土。”
“你们才对不起先祖,等到韩国被灭,你们一定会被杀的,一定会被杀的!”
断腿的中年男子神色有些癫狂,丝毫无惧那绿衣贵公子的威胁,如今自己已经是秦人了,他们是韩国贵人,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侵扰了自己,他们才会吃不了兜的走。
“子房,我们走吧。”
紫衣男子挥动手掌,拱手对着老丈与断腿男子一礼,止住绿衣少年人的下一步动作,御使马匹,神色平静,行至远方。
一路在华阳、宅阳一地行进,看着无数韩人成为秦人,连带许多小吏员都成为了秦国吏员,面上不仅没有悲痛,反而充满了希望。
如此,绿衣少年人面上越发不悦。
“九公子!”
终于,绿衣少年人再也忍不住了,自己真的不想要继续看下去了,看这些又有何用,张氏一族已经和整个韩国联系在一起。
如果韩国不存,张氏一族也将不存,自己到时候将会成为无家可归之人,将会成为诸夏游散之人,那是自己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如今,九公子既然回来了,定然有存韩之策,果然施展,自己万分期待。
“子房,可还曾记得流沙建立之时,我曾说过的话。”
登临一处高坡,眺望远方,紫衣男子神情静然,不悲不喜,这一次,终于没有避开绿衣少年人的问询,头颅轻转,看将过去。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即便没有国家的依存!”
“九公子之心,良自是知晓,但如今之际,乃是存韩,事已如此,想来若可存韩,大王必定会采纳九公子之言,期时富国而强兵,法行天下,善莫大焉!”
绿衣少年人朗声轻语,那些话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在那个时候,在自己心中,韩国必定会在九公子的带领下,重整霸业。
那也是将来韩国的模样。
但现在,韩国所要求的不是那些,而是存下去,如果韩国灭了,一切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昔年,秦王嬴政入新郑的时候,曾于我一言,愿与我一同携手,共创一个法行天下之国,开创古往今来最为强大之国。”
“你猜我是如何回应的?”
韩非单手轻轻捋顺着身下骏马,随意说着往事。
“愿听其详。”
张良有些好奇,拱手一礼。
“当时我曾言,是秦国的法行天下,还是韩国的法行天下。”
这件往事,韩非记忆的很清楚,那时的自己,刚从小圣贤庄归来,身负才学,胸中韬略施展,那时候的秦国内忧外患,韩国有着极大的机会。
他……给了自己三四年的时间,但自己却没有逆转韩国的局面。
“若然存韩,定当为韩国的法行天下!”
张良回应一言,今日九公子之语殊为怪哉,他相信九公子绝对有存韩之策,这一点他……无比确信。
“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
“韩非不如商君!”
“一展胸腹所学,法家先圣之名永存岁月长河,其人虽死,法治永存。”
“韩非不如商君!”
“但有一点,韩非自认做的定然比商君出色,子房,韩国是我们的国,更是我们的家,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抛弃它。”
“不是吗?”
韩非低语喃喃,似是在说给自己听,也似乎在说给身边的张良听,诸般之语落下,韩非面上绽露笑容,眺望新郑所在的方向。
韩国。
是自己的国。
是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