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奈也反手取下后背的长枪。
临到危急关头,百姓们反而安静下来。
诡异的死寂中,隐隐传来杂乱庞噪的密集声音。
这些怪异的声音逐渐接近他们,愈来愈清晰,像是指甲抓挠树木,衣物滑过地上的落叶,不规律的骨骼转动。
裴奈与韩睿泽对视一眼,心中确定,“不是邬军!”
韩睿泽颔首,“是聚集起来的大批毒人。”
“他们把变异后的毒人引来,做他们的刀枪?”裴奈怒极,“狗东西。”
她与众将士等待敌人的到来,裴奈对着身后仍在发愣的百姓们喊道:“快往前跑啊!都在等什么?没见过毒人吗?!”
无数人被她骂醒,跌跌撞撞跟上背老扶幼的士兵们,朝着地下城入口的方向奔去。
当毒人大军闻到血肉的气味,越来越多的嘶吼声响起,他们结成乌压压的大片黑影,从山坡上倾泻而下,铺天盖地,让人们心生畏惧。
天耀的弓弩手也已就位,数以千计的箭矢随即蓄势疾射,如飞蝗扑地。
成片的毒人头部或关节被击破,在箭雨中倒下。
数万山谷之国的百姓都亲眼看到,第一波弓箭的防守停歇后,有两个人,同时越过守军的盾牌,正面迎向不断扑来的畸形怪物。
一人持长枪,一人持长鞭,枪锋横扫,锐浪席斩,鞭身甩荡,气吞湖海!
信手而出的招式,将一波又一波疯狂的毒人绞杀,带来无上的战场压迫感。
“是逐北枪和万岳血鞭......”很多人从喃喃自语再到惊呼出声。
有人已经看呆了眼,甚至放慢了步子,将路堵住,“太强了!上三山和五岳之首......”
“别挡路啊!人家专程来救我们,你就傻站在这等死吗?!”身后的人不满地搡开他。
逐北枪和万岳血鞭的很多招式本就是为了战场群攻而生,裴奈和韩睿泽对上这些没有神志和内力的怪物,早已驾轻就熟,将进攻线牢牢锁住。
满地尸首错横,堆积如山。
“原来云悬之战传说他二人挡在寨前,十万大军无法破寨,此话并非虚言......”有天耀士兵望着眼前一幕,低吟道。
当毒侵入体内的时间过久,毒人们的血液都已变成了粘稠的灰黑色,汇聚在一起,仿佛要将大地淹没。
裴奈望着无休无止的毒人大军,一边挥砍长枪,一边问到不远处的韩睿泽:“邬贼不会搬了几十万毒人过来吧?”
“转移不了那么快,最多几万。”韩睿泽抽空答她。
“我的天。”裴奈还是被这个数目惊到。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威压从远处袭来,无数毒人怪物四肢尽断,如同被拆散的木偶般溘然坠地。
“顾瑾珩他们来了。”裴奈回头看向队伍的正前方,扬声道。
南方的对侧山坡上。
顾瑾珩勒停坐骑,从高处一览局势,他用霍江阴功克制毒人,替裴奈和守军抵抗住毒人的攻势。
达奚安、邵历然等人带着兵马也撵了上来。
达奚尚乐从高山上纵眺前方战况,眼睛微微睁大,仿若有星辰放光。
她对邵历然顺口说道:“怎么办?我竟然觉得裴奈姐和韩睿泽很般配!他俩的招式和默契太绝了吧!”
邵历然此刻分不出精力回答她,反倒是顾瑾珩听了真切,从战场中分心出来,冷冷瞥了她一眼。
达奚尚乐握着双钩的手抱了抱自己的胳膊,好强的杀意,她不敢再多话。
达奚安、邵历然他们带着支援的骑兵,从高坡上奔袭而下,冲入毒人大军中,顷刻便撕出一道破口。
天耀军队硬生生以血肉之躯挡在山谷之国民众的队伍前,抵抗着毒人的袭击,未让怪物们触碰百姓分毫。
怎知祸不单行,东山上也响起了提前预警的号角声。
裴奈心如鼓擂,立感不妙。
随即他们听到了对侧传来的铁蹄踏地声,竟是邬族的另一支分队。
顾瑾珩的目光移向战场另一端。
骑马冲来的邬族铁骑在他的注视下,承受不了巨大的威压,纷纷从马背上坠下,但他们跌摔时,却用力朝人群抛出了怀中黑布包裹的球状物体。
十几只球体在空中划过弧线,黑布被风揭开,里面竟是铁丝线织成的空心球,铁网内部块状的黢黑毒粉接触空气,融入风中,漫天飘散。
“是毒气!”见识过邬族下毒的人此刻发出绝望的呐喊。
那毒气不止覆过谷地上的无数百姓与天耀士兵,还远远盖向西边的裴奈和韩睿泽。
顾瑾珩在南边的高坡上脸色骤变,他高喊着裴奈的名字,目眦尽裂,却阻拦不了毒气的扩散。
千钧一发之际,韩睿泽将一旁的裴奈扑倒在地,他用手捂住裴奈的口鼻,将她的脸部压在胸膛下,护住她所有暴露在外的器官。
裴奈想要替韩睿泽去捂,却已然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