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睡主院,对你来说会更习惯。”顾瑾珩说完这句话,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布衾寝具都换了新的。”
“不必,如今我用的是明枝的身份,还是少惹些言语为好。”
裴奈遽然又想起她那把被放在唐府的归墨枪,“我的长枪还在唐府,约莫是拿不回来了,明日出门,能否帮我找一把暂时替代着?”
“我就在你身旁,能够护住你。”
月光映在顾瑾珩的眼眸中,澄净通明,为他平添了几分温柔。
裴奈按耐住心中的异样,徐徐说道:“从前的经历告诉我,你这句话,并不值得信任。”
顾瑾珩似乎深吞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有备用的长枪。”
“在何处?”
他看着裴奈,“在主院的卧房。”
裴奈怀疑地眯了眯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暂且信了他的话。
移开目光,先他一步向主院走去,顾瑾珩在她身后默默跟了上来。
穿过各院落,进入他们曾经的卧房时,裴奈怔住了。
屋内的摆设与从前几乎无异,仍是十年前的模样,仿佛战争与复生都是她的一场幻梦,梦醒之后,她还是那个端定侯夫人。
裴奈的手轻抚过搁物的翘头案,只是可惜,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枪在何处?”她问道。
顾瑾珩望向一旁的圈椅,又转头看她,“我去取。”
旁人可能不明白顾瑾珩的意思,但裴奈太过了解他,他的视线这样交替,是让裴奈坐下等他。
她坐在桌旁,执新杯给自己倒了茶水。
却见顾瑾珩走到屋内一角,在一个大得超过裴奈理解范围的木箱前蹲了下来。
他拿起一柄被白布包裹的长枪,又从中拾起两个同样被包起的小物件,走了过来。
裴奈从他手中接过长枪,掀开白布,全然被惊艳到。
枪身通彻如镜,中心偏上的杆柄处由冰种的蓝月光石制成,隐约能看到里面细细一根玄铁,将长枪的三段衔连。
寒星点点,熠熠闪耀。
月光石幽幽的光显出来,盯看它片刻,便如坠星河之中。
裴奈心知,这柄枪,比她的归墨枪铸造更为精良。
“这枪叫什么名字?”
她喜欢得几乎移不开目光。
顾瑾珩答她:“凌月枪。”
“这么好的枪,拿给我备用,岂不是糟蹋了?”裴奈的手抚过锋利无匹的刀身。
“本来就是你的。”
顾瑾珩说着,将另外两件东西也搁在了桌面上。
裴奈疑惑地看过来,不懂他那句话什么意思。
她将凌月枪放在一旁,拿起其中一块被白布包裹的物件。
打开来看,是一根发簪,红银配色,银底之上雕着簇团的梅花,是她最爱的颜色。
裴奈不解地抬起头。
顾瑾珩言道:“都是补给你的生辰礼物,共十五件,包括成婚五年间我忘却的。”
裴奈怔忡,当顾瑾珩再次转过身去时,她的鼻子竟罕见地有些酸。
烂红如火雪中开,每年当茶花遍开满山,就到了裴奈的生辰。
在那五年间,她收到过郭旻伯父的礼物,收到过韩睿泽的礼物,收到过萧逸的礼物,却唯独没有收到过顾瑾珩的礼物。
她记得她曾和顾瑾珩闹过一次脾气。
只是因为,在先帝病中苏醒的一段时间,他赐给了顾瑾珩一批珍宝,其中包含一副御品师精制的女式马鞍,因鞍底的软垫材料稀有,天下便只得那一件孤品。
这件珍品陛下没有赐给后宫,也没有赐给公主,却是赏给了顾瑾珩。
明白人都知道,这只是换了种方式,将之赐予了裴奈。
可东西送到端定侯府后,顾瑾珩却迟迟没有开口。
过了几日,听闻羽林军统兵将军的夫人在外谈及此事,说羡慕裴奈能收到那副马鞍,顾瑾珩便派人,以裴奈的名义,将天下只此一件的女式马鞍,送了过去。
而那日,是裴奈的生辰之日。
她先前几年都未曾计较,但那日,她计较了,她问了顾瑾珩: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顾瑾珩没有答上来。
他甚至不怎么在意,裴奈赌气离去,整整一天都没有同顾瑾珩讲话。
其实她也很想要那副马鞍,女子的胯骨本就比男子要小,她坐着寻常马鞍,时间久了,总归大腿内侧会磨得很疼。
如果说起来,她比羽林军统兵将军的夫人更需要那副马鞍。
但裴奈知道,同羽林军的合作,是顾瑾珩扳倒萧彬其间重要的一环,想了想那所谓的大业,裴奈次日便原谅了他。
只是在前往边疆的那一路上,每每下马,她都有些站立不稳。
韩睿泽彼时还问过她:“听闻陛下将那副头一无二的女式马鞍赐给了你,怎么没有给马配上?”
裴奈只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