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很有野心的人。
长久困于府宅中,裴奈便成了萧逸最亲近的人,萧逸也明白,因为裴家的缘故,他的舅母成了全天下男人都想征服的对象,可就是这样一个活在传说中的女人,却刚好看上了他的舅舅,她身后的裴家军,也因此可为顾瑾珩所用。
没有人能搞懂顾瑾珩对待裴奈的真实感情,但至少,顾瑾珩从未有过除她以外的其他女人。
萧逸本以为那其中就算没有男女之爱,至少也该有些相互陪伴的亲情,可谁也没有料想到,裴奈会得到那样的结局。
正康二十四年,圣上驾崩。
三年前所罹患的膏肓之疾,令他长期失去意识,间或醒来,亦是痛苦难耐,御医举全国之力寻找治病良方,却终究回天乏术。
陛下宾天当夜,太子遇刺身亡。
二皇子萧彬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却不料城内本应协助自己的卫戍羽林军临时倒戈,城外的军队反被包围。
失势的他连夜出城,在无数人的保护下死里逃生,成功躲避了端定侯人马的追击,在云城与其本部兵马汇合。
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萧彬,在没有后手的情况下,做了件让天下人瞠目的事情,他选择寻求了历代都是最大威胁的邻近敌国——邬族的援助。
为了达成合作,他愿以天耀西境六城中的关城和淄城作为交换。
可西境六城以长城高墙相连,位处天耀与西部邻国的边界,不止是往来贸易的集中地,历来更是抵御外敌的军事要塞。
为了那身黄袍,萧彬丧失了心智,这不止是将两座城池拱手让人,更是将整个天耀推入危险的境地。于是局势瞬息万变。
那日边关来报,邬族率二十万精兵压境。
正是深夜,端定侯府灯火通明,彼时已身居高位的顾瑾珩,和幕僚连夜商讨着对策,作为他们口中所扶持的未来君主,萧逸有幸坐在一旁瞻听。
他的手下各有良策,虽然顾瑾珩无法言语,可每当他预备吩咐行动、下达命令时,空气便会瞬时一滞,人们能感受到周身压强的变化,整个议会厅也会立时安静下来,等候他用手势下发指令。
在场所有人,从一品将军到御史士大夫,无论官职大小,皆不敢异议。
他们说,北有萧彬居兵云城,西有邬族大军压境,首要任务是阻止两军的会合,可他们现有的兵马无法先后战斗两次,一旦被敌方包夹,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国无储君,天下大乱,四方诸侯各守着封地,想让他们调兵简直难上加难。
这些人在很多问题上争论不休,只是有一点无人质疑,裴家军,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四月前,裴奈的伯父郭旻为国捐躯,自此除了裴奈,无人可承裴家帅印。
裴奈自然没有拒绝顾瑾珩的提议,在前往裴家军驻地承袭帅印后,亲自率军参战。
在大本营里,当着裴家军各任将军的面,顾瑾珩提出了作战计划,与裴家军约定了进攻的路线。
凭借裴家军的实力,那本会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可谁能料想,危急关头,裴奈会被自己的枕边人所放弃,孤立无援的她,率领着裴家军正面迎战了邬族的铁骑大军。
那是可载入史册的一战,邬族全军覆没,裴家军以少胜多,大获全胜。
消息传进都城那日,在耳边无数的泣涕声中,萧逸想起了他和裴奈逃亡的那些夜晚。仿佛所有的英雄都有着相同的宿命,而故事的结局,免不了悲壮。
裴奈以逐北枪对战敌方首领,三山之一,西寒孤刀拓跋霍。逐北枪和西寒孤刀同为上三山,数百年来难分高下,裴奈身为女子,在力气和经验方面都处于劣势,可她硬是以一己之力,捍卫住了逐北枪的尊严。
她击杀了拓跋霍,代价是:同归于尽。
他的哑巴舅舅顾瑾珩,为借助裴家的势力娶了她,最终也因忌惮裴家的兵权,亲手为她设下死局。
从前裴奈常领萧逸去画舫酒家,听琵琶唱弹。
船舫的头牌琴女尤善《美人泪》,弦凝指咽声停处,万种悲情,那歌里有段唱词,彼时萧逸难以体会,此后每每再想起,几欲垂泪。
“两心曾与青山老,今日长风将泪遮。
君自举杯枯一笑,无情对面是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