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忧来其如何?凄怆摧心肝。”
“……记住了吗?”
年幼的李舒游想说话,但喉咙只能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她看着面前面目模糊的男子站起身,朝她走过来……然后很快,她便从梦里醒了过来。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向了枕头,那里果然和前几天一样,一片湿濡。
“小姐,是又做噩梦了吗?”
床外的侍女迎雪赶忙走了过来,撩开窗幔,用手帕细细地给她擦脸。
“我自己来。”
李舒游接过那方绣着红鱼儿的手帕,轻轻揉了揉眼,吩咐道:“迎雪,帮我磨墨吧。”
同前几日一样,迎雪磨好墨,李舒游将那梦中偶得的诗句默写上去,等全部写完,她将笔搁在一旁,望着那纸上的字迹发呆。
冷不丁的,旁边伸来一只手,将那张纸抢了过去。
“大早上的不去吃饭,又在写什么呢?”
她仰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哥哥李愈,正眯眼端详着那张纸,半披半束的头发随风微微飘动,隐约能想见他日后英姿勃发的模样。
“……这是你写的?!有点意思,我拿去给父亲瞧瞧。”
“诶诶!”
到底是没拦住,李愈已如疾风一般窜出去了,但没过多久,他又攥着那张纸回来了。
“杨伯伯来了,在跟父亲谈事情呢,先还你。”
李舒游将那张纸慎重接过,折起来压在镇纸下面,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万里哥哥,今儿没来找你吗?”
“你怎么成天万里长万里短的,”
李愈不爽地凑到妹妹跟前,蹙眉道:“明明我才是你哥哥,你老围着他转,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他的小尾巴呢!”
“你还好意思说,”
李舒游不甘示弱地说道:“上次是谁带我出去,看到杂耍就钻进去没了人影,将我一个人丢在街上,要不是碰巧遇到万里哥哥,我差点就要被牙婆给卖了!”
“夸张!就你那小胳膊腿,牙婆卖你图什么呀?!”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愈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他清楚自家妹妹长得有多娇憨可爱,讨人喜欢。
“你……!”
李舒游伸出小手指着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算了,今日仲秋,我不与你计较,我找万里哥哥去!”
迎春:“诶小姐,跑慢点啊!”
不顾身后的喊叫,李舒游提着裙子就呼哧呼哧地跑到了前厅,果不其然,杨万里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
她面上一喜,立即奔上前喊了一句:“万里哥哥!”
杨万里年纪和李愈一般大,就算性子沉稳,再听到女孩甜软的声音之后,也忍不住笑着站了起来,“舒游妹妹,你来了……”
女孩有张白嫩的小脸,因为刚跑过来的缘故,面颊上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绯红,像个粉雕玉琢的雪娃娃。
杨万里弯下腰,含笑着询问道:“想去外面晃晃?”
“嗯嗯。”李舒游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平日父亲都不让她私自出门,只有跟着李愈和杨万里的时候,才会勉强同意,所以她每次都抓着机会,找杨万里去外面放风。
“仲秋节街上一定很热闹,我想去买个胭脂盒,讨娘亲欢喜。”
“那走吧。”
……
两个小孩边谈笑边出了李府的大门,很快就有几位侍卫悄无声息跟在后面,确保他们的安全。
不过对于年幼的李舒游来说,有杨万里在,那便是绝对的安全了。
“万里哥哥,你帮我挑挑看,这里哪一个适合娘亲呀?”
李舒游站在一个铺子前,一手握着一个胭脂盒,半天决不出结果。
“我来看看。”
杨万里弯腰正要凑过去,忽然脸色一变,往李舒游的身后一抓,大喊道:“干什么的?!”
李舒游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朝后看去,就见杨万里正紧紧抓着一个乞丐的手臂。
那个乞丐比杨万里要矮上一截,衣服破旧不堪地套在身上,脸上抹了黑炭的,只能看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杨万里看不惯他那赤裸的眼神,将他的手腕捏的更紧了,“说,你偷了什么东西?”
小乞丐没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李舒游,朝她颤抖地松开手,露出手中一方白色的手帕。
“这个……你的,掉了。”
手帕的边角秀着一尾红色小鱼,俨然是李舒游常带在身旁的那条。
“万里哥哥,你误会他了。”
李舒游扯着杨万里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他是见我手帕掉了,想帮我捡起来呢。”
“你别信这种人的话。”
杨万里看着眼前那方洁白的帕子,和握着它的那只脏兮兮的手,很是嫌弃地甩开来,拉着李舒游转身就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