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戒怎办?都给洋人叫东亚病夫了。”付辰抓过床头的睡袍,“不好意思,我要洗个澡。”
出了一身臭汗怎能不洗洗?况且时间耽误不得,他已经打算出门去夫子庙寻人。
很快换了身干净的衣衫下楼,洛绾心和江景泽已在等他了。
“你脚好了?”付辰见他也是一身利落的衬衣马裤,明显也是要跟着,“别跟着折腾了,万一伤又加重了,你这脚还要不要了?”
“担心你自己吧……等下走半道烟瘾上来谁管你呢?”白了他一眼,江景泽又道,“趁着天光还早快去找吧,等会儿还想去黄埔看看什么时候发榜呢!”
眼看是拗不过他,付辰也不再说什么。三人并肩出门,却没坐家里的汽车,而是各乘黄包车往夫子庙的方向去。
作为六朝古都南京最具名气的古建筑群,夫子庙历经沧桑,几番兴废,是古时供奉和祭祀孔子的地方,也是明清时期的文教中心和科举之地。
民国废除科举之后,此地渐渐成了南京最具名气的商业街,再加上秦淮河上灯红柳绿,此地花船云集,也是有名的烟花街。
才是清晨时分,沿着秦淮河的一条小街上已有不少人,沿街的店铺也都开了门。有吃喝的,有胭脂水粉的,布料,首饰,古董玉器……倒真是琳琅满目。
“早就听说夫子庙这边热闹,今儿这一瞅可长见识了。”没一会儿江景泽就花了眼,“哎,绾心,反正也是来一趟,顺道逛逛?喜欢什么就买,哥哥就全包帐了!”
洛绾心苦笑着摇了摇头:“江少爷您客气了!”
分明是过来找人的,哪有什么鸟工夫逛街?
付辰耸了耸肩膀:“这么大的地方叫人怎么个找法?绾心,顾先生就没提别的?那个姓韩的家住哪里,在夫子庙是干什么的?总归是有点线索吧?”
“提了。先生让我去夫子庙的福远当铺去找。”洛绾心回答,“可这两天我没少去问,他们店里说,压根就没有一个姓韩的。”
“没有?”付辰一愣。难不成也是听着什么风声躲起来了?眼珠一转又道,“走,先过去看看。”
看过古装片都知道当铺,说白了就是实物抵押,赚东西的差价或者是赎金利息的店铺。
眼看这进进出出都是些平头老百姓,付辰心里多了些许不屑:有钱人不会进当铺,做这生意赚的多是穷苦人的钱。够是黑心,怪不得开当铺的都没好下场。
眼珠又是转了转,付辰对江景泽说着:“带着绾心去前面茶馆里叫上一壶好茶,再吃些点心。”
“什么意思,我们不一块去?”有美人作陪去喝茶,江景泽自然乐得开心,可是来办事的,总得问清楚。
“绾心都来问过几次了,见她再来肯定还给咱们闭门羹吃。”付辰拢了拢袖子,“不妨我进去先探探口风。”
“呸,还是你心眼子多。”话是如此,江景泽挤眉弄眼地带着洛绾心进了临街的雅间。
付辰一笑,背合着双手三步两步晃进了当铺。
“虫吃鼠咬,烂衣破袄一件!”刚进门就听着一个南京口应的男人,在柜台后面扯着嗓子大喊。
眼看这挑高的大厅里,排开一溜长长的黑色柜台将前后隔开。
柜台后面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人,他们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手上的东西并且估价,然后书写当票后,把货物交给后面的小伙计们分类保管。
“生意还不错啊……”眼看这不算小的厅堂里,居然站着不少手捧着自家“宝贝”的人,付辰忍不住耸了耸鼻子。也是,这兵荒马乱的时节,经济几乎是半崩溃的,家里还有能当的东西都算不错了。
“哟,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在前厅角落里坐着喝茶的男人见了付辰,立刻将手上的茶盏放下,然后起身小跑过来。
付辰回头一番上下打量,心道:这人穿得好生排场,再加上坐在那儿喝茶的悠闲劲儿,最次也是当铺里头管事的。于是一笑:“怎么,过来做笔生意还要报上名讳么?”
付辰在打量男人,男人又怎会不看付辰?倒也不是没见过付辰这样衣着光鲜的小公子来光顾,多半是大家户的小少爷偷了家里的东西来变卖——这些人不仅不识货,多半还急着用钱,可付辰这风淡云轻的样子,哪儿有点急着用钱的样子?
“哟,您可说笑了!”男人皮笑肉不笑,“看您这穿戴,哪儿是能光顾鄙号的人物?”
付辰心道:这人眼还是挺贼,随便就看出来了?说着眼珠又是转了转,从内兜里掏出这原主的怀表来:“手头急着用钱,也就这个了!给瞅瞅这生意能做不?”自打付辰从实验室拿出自己的机械表来,这玩意一直躺在内兜里。
金灿灿的怀表上手沉得很,显然是个极其贵重的物件。男人低头看了眼不由抽了口凉气:是纯金的!顺手将它打开表盖,里面居然还镂着花样和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