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奔而右顾而指曰:“锯!”彼执锯者趋而左。俄而,斤者,刀者削,皆视其色,俟其言,莫敢自断者。得西山後八日,寻山口西北道二百步,又得钴潭。西二十五步,当湍而浚者为鱼梁。梁之上有邱焉,生竹树。其石之突怒偃蹇,负土而出,争为奇状者,殆不可数:其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马之饮於溪其冲然列而上者,若罴之登於山。邱之能一亩,可以笼而有之。
问其主,曰:“唐氏之弃地,货而不售。”问其价,曰:“止四百。”予怜而售之。李深源元克己时同游,皆大喜,出自意外。即更取器用。铲刈秽草,伐去恶木,烈火而焚之。嘉木立,美竹露,奇石显。由其中以望,则山之高,云之浮,溪之流,鸟兽之遨游,举熙熙然回巧献技,以效兹邱之下。枕席而卧,则清泠之状与目谋,之声与耳谋,悠然而虚者与神谋,渊然而静者与心谋。不匝旬而得异地者二,虽古好事之士,或未能至焉。
余曰:“不然!夫绳墨诚陈,规矩诚设,高者不可抑而下也,狭者不可张而广也。由我则固,不由我则圮。彼将乐去固而就圮也,则卷其术,默其智,悠尔而去。不屈吾道,是诚良梓人耳!其或嗜其货利,忍而不能舍也,丧其制量,屈而不能守也,栋桡屋坏,则曰:“非我罪也!可乎哉?可乎哉?”
余谓梓人之道类於相,故书而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