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开市,金陵城就仿佛变成了一个被从睡梦中唤醒后发现迟到的孩子,躁动而慌乱、
如此忙碌之下,天公还不作美,大清早就当所有人都开始了一日生计时,一场春雪却是不约而至。
“好冷啊。”金铃儿抱着孩子走出门看了一眼就又缩回了暖烘烘的房间里,她看了一眼正蹲在火盆旁用火钳子翻动山芋的宋北云:“你这人,怎的整日都不出个门,别人家的男人都是在外头建功立业,你倒是好整日不是吃就是睡的。”
小宋抬起眼皮看了看她,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摆弄山芋,她这就属于典型的在屋里闲久了蛋疼,没事非得找点事,就跟那下雨天打孩子一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对于她这样的行为,小宋能不搭理就不搭理,不然非要吵架不可。
没法子,天底下的事情大概都是如此,一家人之间朝夕相处的难免会有点摩擦,世上哪有不吵架的两口子呢,即便是外人眼里最恩爱的模范夫妻,一辈子暗地里也有三万八千多次想掐死对方。
别人不说,看福王就知道了,人人都说王爷王妃神仙眷侣,可殊不知他俩吵嘴可是三两天一会,大到府中是否该置办家具,小到王爷用夜壶洒出来了一些都能够支撑他们吵一架。
如今这般的宿命似乎就已经落在了宋北云身上,不过也没什么,人生终归是要有这么一个阶段的,不过就是早一些晚一些罢了,终究逃不过。
“你说话,平日不是伶牙俐齿的么?”
“你要我出去干什么?”宋北云仰起头不紧不慢的说道:“是拉煤还是送货?”
“不管你做什么什么,你已经是当爹的人了,总不能老坐在家中。”
小宋蹲在那想了半天:“天好冷……我不想动。”
懒狗就得有懒狗的样子,小宋一直以来就在很好践行着一条懒狗的标准,他能早起也是因为崽尿了床,否则就现在这个天气,他能睡到低血糖为止。
就在金铃儿瞪着眼睛要训斥他的时候,一个脑袋在门口探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往屋里瞧了几眼,看到堂前的两个人后,就悄悄的缩了回去。
“等会。”金铃儿喊了一嗓子:“进来。”
不多一会儿,观音奴从外头搅着衣角就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
她看了看金铃儿,然后就以公主对公主的礼数行了个礼,但却好像没看到宋北云似的,连眼睛都没往他身上瞟一眼。
“你来这也有几日了,还没出过门呢。”金铃儿细声细气的对她说道:“今日金陵开市,我让他带你去转一转,往日在辽国你恐也是不得出宫的那种。对了,观音奴。”
“嗯?”观音奴仰起头:“在……”
“你还未出对吧?”
“嗯……”观音奴点头道:“我还未曾许配人家。”
“行,让他带你去城里转转,若是看中了谁家少爷,你只管张嘴就是了。”
金铃儿的声音中自带主母威严,活脱脱的就是一副管家婆的做派。
“我……不用……”观音奴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公主美意。”
正说话间,外头大门突然一声巨响,接着就见一个身穿狐裘大衣,披头散发的女子一脸飒爽的踹门而入。
“老子回来啦!”
一听这声音,宋北云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天底下这种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还自称老子爷的女子,似乎他认识的就只有左柔而已。
左柔一路小跑冲到堂前,上来就要夺金铃儿手中的小东西:“给我给我!”
“滚!”金铃儿眼睛一瞪:“他才多大,你这一身寒气的,他受的了?”
“对对对。”左柔取下身上斗篷:“我进去换个衣裳再来。”
她倒是没什么好客气,拎着衣裳就往屋里走,从宋北云身边经过时还顺便一巴掌拍在了他屁股上,声音清脆。
“唉……”小宋看到她进屋之后,无由的叹气道:“孽畜终究还是回来了。”
一盏茶的功夫,左柔换好衣裳一边梳着头一边往外走,边走嘴里还哔哔囔囔的说道:“你们也真是,生孩子也不等我回来再生,弄得我都错过了时候。”
“你以为是母鸡下蛋吗?”金铃儿一脸嫌弃的看着左柔:“手洗了没!”
“哦,对……我去洗手。”
而左柔刚准备回去洗手,一扭头就发现了角落里的观音奴,她愣了愣,嘴巴动了动,然后又看向了宋北云:“歪日……你把辽皇给弄了?”
“你从哪学来着奇奇怪怪的口癖?”小宋抬起头:“赶紧给我改掉。”
“这不是辽皇,这是辽皇的妹妹。”金铃儿看了一眼观音奴,轻笑道:“理论上是送来当质子的。”
“哟,小姑娘好精致呀。”
左柔上去就准备掐人家脸,但宋北云眉头一皱:“不要动手,人家是公主,地位比你高!你给我老实些。”
“哦……”
左柔悻悻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