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响起,此为第一道,三日一次的朝会便是以三道钟声为信,这第一道响时,刚过五更天,群臣便已要从家中出发,前往皇宫门前等候。而皇帝也需起床洗漱,后稍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再换上朝服做好准备工作。
第二道钟声响起时,宫门大开,在内侍的指引下百官入朝,进殿等候。一直等到这第三道钟声响起,皇帝入朝时才算是正式开启朝会。
这还是普通朝会,要碰上一年一度的大朝会,便是天下文武官员入宫述职的日子,那更是规矩繁多,而且一开便是连三日,别说那些官员了,就是皇帝本身想到都头疼不已。
“小鱼啊,你说这狗东西宋北云每每给我添这些个麻烦事,朕要怎的罚他。”赵性展开双手让小鱼给他穿戴龙袍:“不如你下朝之后,去将他打上一顿。”
小鱼没说话,却只是笑。赵性听到他的笑声,却是长叹一声:“你说说这个狗东西,哪里像个人。他招惹谁不好,非要将那些个纨绔一网打尽。我都能想到今日在那朝堂之上,那些个人会怎么抨击那宋狗唔,我不能说宋狗,我可是大宋的皇帝,那宋之犬。可偏偏他惹出来的祸端,非要朕来替他扛着,真的是该死的狗东西。”
“官家,宋大人办的事,无一不是利国利民。”
小鱼轻声插了一句,这本已是坏了规矩,但他实在是担心赵性责罚宋北云,所以情难自禁的说了一句。不过幸好,赵性这些日子对他还是颇为宠信的,大有让他接王老太监班的意思,而从小鱼的地位上升速度来看,恐怕王老太监也是有这方面的打算了。
“若不是如此,他早被宰了一百回。”赵性扶了一下冕冠:“差不多了,今日我倒要看看那宋北云如何应对这群臣之难。”
钟过二声响,群臣入殿,这里头却是有一个格格不入的人站在角落,正是身着飞鱼服的宋北云,他因是上殿所以腰间并未佩刀,身上的飞鱼服却也是一丝不苟,手中还捏着一道叠起来的折子,静静的站在大殿的最角落,半依着柱子,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宋大人大殿上不好睡的。”旁边的入内院子推了推宋北云,面露尴尬的说:“都打鼾了。”
“啊?”宋北云茫然的抬起头,擦了一把口水:“昨晚上被这帮老狗给折腾的够呛,一夜没怎么好睡”
那站岗的侍卫只是苦笑,却不再说话,毕竟宋北云是他们的主官,而主官表现的如此丢人,他们脸上也是真的无光。
而在他们说话时,群臣之中不时会有人瞟他一眼,还有人会对他指指点点,不过至于为什么六品小官也能上朝堂,这件事却是无人关心,毕竟他敢站在这,内侍肯定是心中有数,内侍有数那官家定然有数。
赵相这几日气色不错,自打女儿出事之后他便生怕晏家悔婚,但这几日见他们小两口甜蜜恩爱,心中的疑云也便渐渐消退,但昨晚那一槽子烂事却让他心中多少有些烦闷。
这宋北云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闲来无事招惹那么一堆纨绔干什么,而且还将人压在大牢之中,至今不肯放手。从周围那些官员的神情来看,今日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可是件麻烦事啊,赵相心中感慨,不管这宋北云对他有没有恩情,他干的事后头总感觉有影子在那晃,不是福王就是太后、不是太后就是赵性,反正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而如果是赵性的话,赵相担心的事可能就要发生了
三钟响起,群臣肃整衣冠,面朝龙椅。而赵性也穿着龙袍缓缓走上殿来,接着就是一次例行朝会,首先讲了一下鄂州雪灾赈灾之事、再就是徽州出现山贼扰民之事。
而等这些细碎的事说完之后,接着就到了给宋北云抽筋扒皮的时刻了,等旁边的内侍喊出“无事退朝”时,从工部尚书开始,一个个有本可奏就上来了。
“臣参皇城司使宋北云,滥用职权、徇私舞弊。昨日”
“臣参皇城司使宋北云,屈打成招、严酷刑罚,不但前些日子以清查邪教之名滥杀无辜,昨日更是”
“臣参”
一个个的参过去,宋北云都忘记多少人参他了,但从御史台到六部,每个部门都有几个参他的人。从这个角度看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满员的公共厕所里扔了一挂十万响的大炮仗。
至于那些没参他的人,当然也是看着热闹等待着这宋北云到底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以这个弹劾的架势,而且都是上官弹劾下官,如果宋北云没有一个能站得住脚的道理,他怕是得连夜启程去往大理当使者了,保不齐还要去安南
“皇城司使,宋北云。”赵性在上头拿出了十二分的皇帝威严:“你可有话要说?”
宋北云从角落慢慢走上来,也不顾那许多,翻开自己随身的折子就开始念了起来:“夫舜典有怙终贼刑之令,周书有群饮拘杀之条,古圣王正惟不乐于用法,乃不能不严于立法。法之轻重,以弊之轻重为衡,故曰刑罚世轻世重,兼因时制宜,非得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