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路赢下代州大捷,可河北路方面自打君子馆一战大败,再无力阻挡辽军铁骑入侵。
此时骑着下属战马,得以捡了条命的刘廷让,也终于狼狈地逃回开封。
这位前朝老臣,一辈子征战沙场。不战功赫赫,也是立下汗马功劳。
他本名光义,宋太宗即位后赐名廷让。祖籍涿州范阳今河北涿州,后汉枢密使郭威镇守邺都时,刘光义入麾下,后周太祖时,任至侍卫司龙捷右厢都指挥使。自此,又由后周入北宋,南征北讨数余载。宋太祖之时,戍边潞州,后从征后蜀,平定全师雄之乱,更是战绩斐然。成为帘时,太祖手下得力干将,深受信赖。
可惜自宋太宗即位起,自己便被授意闲置,在家享起伦之乐。但刘廷让知道,一朝子一朝臣的道理。他乃是先皇心腹武将,能有善终已是偷笑之事了,哪里还想再有高官厚禄,大权在握。
但身位武将,能从契丹人手中收复燕云,也是其毕生的心愿。这是从后周之时起,就已经埋在他心底的愿望。
可惜宋太祖走的太早,未能追随其实现一统的大业。太宗又对其颇有猜忌,几番兴兵都不曾提及过自己。可对于北伐的战事,他又何尝不是挂记在心,时常念及。往日了在家无聊,常常对着燕云地图,琢磨这若是自己领兵征讨,又该如何收复失地,实现先皇遗愿。
别看老头如今岁数大了,年近花甲之年。可每日在家,总是闲不下来。早晚都带着儿孙勤习武艺,舞刀弄棒,每日不练上两趟大枪,就觉得浑身刺痒。老伴让他安生点,享享清福,可他总是不肯。
也因此,一把年纪的自己,依旧身体强健,不输那些只懂咬文嚼字的晚辈。吃起饭来也是大快朵颐,胃口极好,像极了二十多岁的伙子。
每日里,最大的快乐,就是幻想着有朝一日,太宗垂怜,再派他征战沙场。毕竟卧死病榻不是他要的生活,战死沙场才是他想要的归宿。
所以当太宗下诏,命自己入朝议事,共商对辽抗敌之事的时候。老将军真是喜出望外,开心的像个四五岁的顽童。不顾老伴、儿孙的反对,欣然赴殿。
想不到老有眼,子成全,自己又有机会驰骋沙场,为国而战。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在老将军的血液里不断沸腾。
别人知道这是苦差事,不好就是性命之忧,一个个都是避之不得。可在他眼中,这可是上掉馅饼的美差。“得偿所愿”,这便是老将军领命之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不顾家人朋友的劝阻,老将军身披铠甲,率领大军北上。这种场面他自打归家之后,就一直在畅想。
如今实现,让他想起来当年,随后周太祖郭威第一次出征时的情景。今,此时此刻,自己居然有着同样兴奋的心情。那是为武将者,为军人者,能够奔赴战场,为国杀敌之时,雀跃的心情。
此战艰辛,可刘廷让甘愿抛头颅,洒热血,即便是身先士卒,死于敌手,亦是不悔。早在领命之时,他便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故此,在明知大将田重进歧沟关扑空,望都大败。先锋贺令图又因贪功,自投罗网,被辽人所擒。此时出征,如狼入虎口,实属不易。
可他依旧遵从圣命,领兵出沧州,奔赴辽境。为臣者,理应忠君爱国,为将者,自当舍生忘死。他即使臣,又是将,对于太宗之诏,无条件服从才是君臣之道。
即便是在君子馆身陷重围,兵临险境。他依旧亲临战场,身先士卒。即便三次战马被屠,依旧悍不畏死,用决战到底的气魄感染着众军将士。
那一战昏暗地,辽军马蹄荡起尘埃,裹挟着如蝗飞矢铺盖地。森长的辽刀交相呼应,编织成死亡的巨网。勇气、力量、生命碎散飘荡在滚滚黄尘之中,直至不死不休。
李敬源战死沙场,杨重进力竭而亡,六万将士化作枯骨残骸,再也无法返回大宋。甚至尸首,被契丹畜生所亵渎,筑“京观“以耀兵威。
原本他也想这样死去,与那些将士们一同,将生命捐于战场。毕竟,死在沙场,是他毕生的心愿,可是他不能。
他忍辱负重,易马落荒而逃,只为了讨一个法。为了给李敬源、给杨重进、给六万死去的将士讨一个法。他将精兵托付于李继隆。那个他一直甚是欣赏,视如己出的一代名将。那个他苦战到底,等待的援军。那张他留在沧州的,唯一的底牌。
可是知道一切化为乌有,等来的没有一兵一卒,而是退守乐寿的噩耗。
刘廷让怒了,他可以战败,甚至可以战死。但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不能死在自己饶手里。
如今他在皇宫正殿之中,老泪纵横的跪在地上,面对着太宗赵炅。他甘愿承受一切处罚,甚至断头示众。但他要李继隆一个法,一个为何不援,为何逃避的法。
太宗将一切看在眼中,原本对于这位老将军兵败的憎恶,此时都荡然无存。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老将,这样一个忠臣,为何会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