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分田的具体事宜便拜托傅先生了。这才是繁琐费功夫的地方。能不能让山东百姓归心、坚持拥护我们,不是靠今天我嘴皮子说说,而是看接下来能否贯彻仁政……傅先生比我辛苦。”
傅青主缓缓道:“若能让更多人活下去,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两人谈论着这些话,越走越远。
……
孔兴弥看着地上的血迹被清洗掉。人头被收走,水一泼,衍圣公府又回到干净而富贵的样子,一如平常。
以前,他也偶尔有听说过族人那些欺男霸女之事,零星半点的。让人觉得是孔家偶尔出了一两个败类。
但今日看来,当士绅对佃户拥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又有多少人能够克制,还会在乎人性?
府门外,一个告过状的佃户没急着走,正坐在对街的角落里,木然看着圣衍公府的大门。
孔兴弥下意识地走到他前面,缓缓道:“我听到你刚才说的,你妻女都让屯官糟蹋了……为何不来找孔家告状?”
那佃户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孔兴弥又问道:“或者说……你为什么不反抗,不跟着流寇去造反?”
两人又对视了一会。
佃户有力无力地站起身走开,嘴里嘟囔着:“没饿过肚子的公子哥懂什么?”
他走了两步,看地上有一块馒头,已被人踩扁,俯身捡起来塞在嘴里。
孔兴弥望着这一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绸衫,眼中愈发茫然……
~~
孔府大堂。
“诸位该知道,齐王贤明不同于别的藩王,由他坐镇山东,既是为山东士绅百姓谋福,也是为楚朝守住中原,谋复燕京……”
王珍缓缓说着,脸色很是温和。
有了王笑的对比和衬托。一众士绅都觉得这个王家老大是如此和善。
说了半天,王珍终于说到最关键的部分:“眼下这时局,燕京城原先那些官吏或死或降,齐王欲成大事,幕下缺少人才。能倚仗的还不是齐鲁之地的英才吗?”
毛九华眼皮一抬,心想:“来了,打了一棒子,现在来发甜枣了。但老夫不稀罕你的枣,哼!”
他确实不太稀罕,毛家是科举世家,等南京那边开科取士了,毛家下一辈的子弟自然可以到南京为官。或者,去哪个朝廷当官不行?
毛九华再一想,反正在山东的田地都给人抢了,还不如举家投奔到南京去。
傅票初打算守孝三年之后再出来科举为官,对王珍的拉拢并不感兴趣。如果不是怕得罪了王笑,他现在就要拂袖而去。另外,他注意到的还是‘欲成大事’四个字,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齐王一党如此肆无忌惮还是让人心惊。
张端暂时是不打算出来做事的,他行事小心,不爱担风险,因此并不想在乱世下注,打算等天下平定之后再出仕。因此并不出风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孔、孟、颜、鲁四家反倒是最给王珍面子的,他们家庙在这里,迁是不太好迁的,最多是像宋金之际时那样,分一个旁支出去。
眼下山东被齐王和王笑占着,王笑又是这样凶狠。反正以后不管谁得了天下,都得给孔孟颜鲁四家面子,他们不像别家下注了要担风险,最不怕的就是下注。如今田地都答应交出去了,要服软那就干干脆脆、彻彻底底。
于是王珍一边说,孟宏益一边抚须赞颂:“齐王贤德与山河日月交辉,臣瞻仰已久,能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荣幸之至!”
王珍又道:“舍弟如今分了山东田地也是无奈之举。所谓‘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农耕为国之根本。诸君慷慨,分田舍地给百姓,牢筑山东之根基。来日山东富强,齐王成就大业,必不会忘诸君今日之功。”
曾闻达心中不屑,脸色却露出喜色叫了一声好,显然极给面子。
王珍顾目环视,只见除了孔孟颜鲁四家,其他人都神色淡淡的,显然还沉浸在被抢了田地的愤恨之中,又道:“请诸君将目光放长远一些。今日失了些许田地又如何?求田问舍岂是我辈所……”
傅票初听到这里,嘴上不敢多言,心中却是大怒——‘些许’田地?我傅家祖辈辛辛苦苦才攒下的六十万亩良田,你说抢就抢。
王珍语重心长说着:“诸位该明白,舍弟将这些田地分了,实是为了你们着想。一则,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百姓饥贫交迫。再不松一松,早晚还是要奋起反抗。到时吃亏的还是诸君。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来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获得?而来年无兽。诈伪之道,虽今偷可,后将无复,非长术也!”
张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心中却是讥笑着——呵,抢了就是抢了,千方百计夺走了我们的田,还说这么好听,当我们傻子吗?
王珍道:“王某想问一问,你们山东各族的根基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先是望向了孔兴燮,接着又望向孟宏益。
孟宏益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