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笑而言,找这些人出气意义其实不大。
但他今天跟王芳来,是在表明一个态度。
他这个准驸马对待东厂、对待昆党、对待陛下的一个态度。
这些年陛下不用太平司,朝中却有高官在用,还用来捉陛下的女婿,这不是在欺负皇家吗?
这一棍子打下去,表面上是王芳为准驸马王笑出气,实则要显的却是这位东厂新任提督的威风。
王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陛下养的恶狗,睚眦必报,绝不好惹。
邱鹏程自然是明白这些,所以这一顿大棍有多重也不必多说。
杀威棍重重落了下去。
惨叫声响起,回荡在夜空之上久久不能散去。
大堂里坐着的王芳如没听到一般,他脸上还带着和蔼亲切的笑,捻着兰花指,嘴里依然细声细气地“咱家如何陛下又如何”地说个不停……
校场外,邱鹏程兴致勃勃,如鬼差般打着灯笼,动不动就往番子们脸上照来照去。
这件事对他而言,正好是立威的好时候。
“这个,摸了我家的丫环。”王笑又指了一人道。
“带下去!”邱鹏程喝道,“狠狠地打!”
“这个,砸我家东西。”
“这个,骂我兔相公……”
王笑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起来。
邱鹏程还在道:“驸马爷,看看这个,他上次去过王家酒行勒索银钱……”
“驸马爷,这个前几天……”
王笑却是转了转头四下一看,问道:“怎么不见领头的那个?”
邱鹏程笑道:“百户以上的在那边,卑职想着一会儿再带驸马爷过去。”
“那我们这就过去吧。”王笑这才来了点兴趣。
邱鹏程一愣,道:“那这些……”
“小鱼小虾的,没什么意思。”王笑道:“我们去看看官大的。”
邱鹏程眉毛一挑,心道这样也好。便领着王笑到了一群百户、千户面前。
王笑看了一圈,却没见到那个没叫卫奇的,不由皱了皱眉。
邱鹏程其实是知道卫奇投靠了钱承运,不好再动了的。
但他也有自己的心思。
如今北镇抚司遭到整顿,自己挪一挪的希望很大。
算来算去,绊脚石就是突然有了靠山的卫奇或千总吴有财。
那就借着王笑这个驸马的刀,杀自己要杀的人!
此时邱鹏程便故作气极败坏地喝问道:“卫奇人呢?”
几个百户茫然对视了几眼,只道不知。
邱鹏程大喝道:“督公亲自整顿,竟还有人敢包庇司衙内的败类?我虽分管南镇,此事也必追究到底!”
“若让我查出来是谁包庇卫奇,不论是十四卫所哪个千户,重处勿论!”
才逞完威风,却有个小旗跑过来,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邱鹏程登时面色一变。
王笑目光看去,见他很有些为难的样子,便笑道:“邱大哥有事尽管去忙。”
邱鹏程不愿错过这此时机,然而此时后院起火不可不防,一时极有些为难。
他目光一转,便唤过手下的千户赵平,低声吩咐起来:“你带驸马爷找到卫奇,想办法制造冲突,弄死卫奇。”
邱鹏程说着,眼中精光一闪,又道:“若是事不可为,反过来也一样。”
赵平一愣便反应过来:“卑职明白了。”
让卫奇弄死驸马,看北镇抚司还有人能来争?!
邱鹏程点点头,匆匆忙忙地便往自己的卫所大步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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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对卫奇而言,也是极关键的一局。
世间之事,福祸相依。
他被宋礼利用了一遭,本是大祸。
借此事投靠了钱侍郎,却是大福。
如今背倚大树,还可以试着谋一谋北镇抚使之职。若能成,便是鲤鱼跃龙门了。
见过王芳之后,他心中有些激荡。
钱侍郎是第一个公开支持开东厂的重官,自己投靠了他,果然,连王芳都不敢动自己。
如今便只差一桩大功。
这般想着,卫奇踏进一间刑房之中。
月光从高高的气窗里照进来,显得刑房里有些朦胧。墙上插着一根火把,照着刑具上的血迹,很是阴森。
房中此时只有他的两个心腹小旗,正守着桌上的一个酒坛。
卫奇问道:“得手了?”
“拿到了。”
卫奇咧笑一笑,跨步过去,一把掀开酒坛上的封泥。
竟真是满满一坛黄金!
刑房里似乎变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