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耿正白与耿当对望了一眼。
耿当颇有些不情不愿,压低声音道:“阿伯,俺就指着这桩功劳……”
耿正白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来之前他便听邓景隆说过这王家老三要尚淳宁公主,这样的皇亲绝不是自己这种身份的人能强求的。何况此时王珍将这个拿出来作借口,再纠缠就要得罪人了。
“如此,叨扰了。”耿正白只好拱手道。
却见王珍的小厮米曲正好端了一个小托盘进来,上面还盖着块红布。
邓景荣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眼中便泛起了光。
冯丰也是咽了咽口水。
果然,王珍笑道:“正是因为有几位这样矜矜业业的上差,我们这些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就比如昨日,若非冯捕头,谁知我三弟会出什么事?一点小意思,还请不吝收下。”
谁知我三弟会出什么事?——王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又打量了王珍一眼。
却听耿当道:“俺不是来要银子的,俺只凭自己的武艺捉贼赚银子。”
说着,他也不见礼,一转身就往外走去。
“慢着。”
突然有人说道。
耿当转头看去,却见一直未说过话的王笑站了起来。
王笑虽不认得木子,却知道罗德元不是旁人所杀,那被捕之人既是被冤枉的,若有办法,还是得救一救。
于是他转向王珍,努力做出一副呆模呆样,道:“大哥,弟弟想去,认得那人。”
王珍微微眯了眯眼,打量了王笑一会,脸上浮起包容的笑容来,道:“笑儿啊,你越来越贪玩了。”
王笑其实是有些紧张的,怕被王珍看出不妥来,于是连‘我’都不敢自称。
“笑儿不贪玩,笑儿帮忙。”
王珍缓缓道:“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笑儿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王笑心中一愣,干嘛,一言不合就吊书袋?
知命者不立岩墙下——这是让自己不要干危险的事?去趟巡捕营而已,能有什么危险的。
“笑儿知道,还知道下一句是,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
王珍有些诧异,道:“笑儿怎么知道的……呀?”
“缨儿给我念的,她每天都念书给我听。”
王珍点了点头,大概是表示缨儿是个负责任的好丫环。
“笑儿真要去?”
“嗯。”
王珍想了想,喟叹道:“也好,往日大哥常叫你要读书,难得书中大道你竟能读进去。尽其道而死者,死命也。也好,不是因为贪玩,你想去就去吧。”
王笑心中颇有些腹诽,去趟巡捕营而已,说得这么郑重。
“好。”
王珍又转头看向耿当,很平静地说道:“还请上差照顾好舍弟,鄙人与贵都司张大人也算是相熟,若舍弟稍有不妥,让鄙人跑去打搅张大人,却也不好。”
一句话说话,耿正白微微色变,挺的笔直的腰都稍稍垮了一点。
邓景荣眼皮跳得厉害,心中暗道:“王家大公子分明气场不低,就这样还声名不显,那个‘商事上颇有手段’的王二公子又该多厉害?”
如此想着,他便微微有些懊恼,昨日不该因为贪杯茶喝,就与张恒议论王家是非。
一行人出了厅堂,缨儿听说王笑要去巡捕营,便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少爷一起。
王笑是极不想让缨儿同行的,奈何小姑娘打定了主意不能与少爷分开,他拿她毫无办法,只好将她带上。
出了府门,邓景荣与冯丰便告辞而去。
王珍着人备了马车,于是耿正白与耿当乘一辆马车走在前面,王笑与缨儿乘一辆马车跟着。
此趟出门王笑本就是为了见见世面,观察一下这个时代,便掀着车帘撅着腚往外看。
等马车拐到东大街,一路下去都极为热闹,商铺林立,走贩如织,行人往来,联袂成云。有衣着富贵的,也有衣不蔽体的,有满面红光的,有骨瘦如柴的。
酒楼茶肆,古玩典当,花鸟鱼玩……
王笑只好时不时向缨儿问上一句:“那是什么?”
“少爷你以前也见过的呀,那是杂耍卖艺呢。”缨儿转头看去,也是眼睛一亮。
却见一个穿黑衣的小姑娘正在一张大桌上翻跟头,一连翻了十几个跟头后,她双手支着桌面倒立过来,用脚趾夹着一张小弓,另一支脚趾夹箭拉弦,以一个极怪异的姿势将箭射了出去。
箭去如流星,射在远远的一间酒肆二楼的靶子上。
顿时叫好声一片响起。
王玩凝神看去,那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脸晒得黑不溜秋,脸上干裂的厉害,嘴唇更是裂了好几条血沟。她站起身来后,只见她的腿却已弯成了畸形。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