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回到家里,女儿就扑过来问:“我妈呢?”他说:“你妈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哄走了女儿,他进屋找来麻绳去了西园子南头的柴火垛那里,抓过四齿挠子开始过分用力地刨麦秸垛。他把高过头顶的麦秸垛刨得直晃悠。过一会儿,他听到了林嫂和于素珍打招呼的声音,听得出林嫂很热情。知道妻子回来了,他拢上柴火背起来往回走,过房门的时候,人进去了,捆得太宽的柴火却堵在了门外。
“你咋不把柴火垛都一起背回来?”于素珍说着在门外帮他推了一把,他才把柴火背进去。
“屋里放不下,能放下我就都背回来。”他放下柴火说。
“这也叫男人,只会在家里耍横。”
他气得心脏砰砰直跳。如果不是和父母住在一个房子里,他一定会和她大吵一顿。因为心里不痛快,晚饭他只吃了一小碗。近来他感觉自己右边的肋叉子偶尔有点微微胀痛,夜里疼得更明显。农村人不娇气,看病又不方便,他并没在意。
第二天上班,叶立秋接到电大来信,叫他去参加七月份的补办学籍考试。这次补办学籍考试并不难,他顺利过关。
为满足女儿看动画片的愿望,兑现他做爸爸的承诺,暑假前他和妻子把家里剩下的十几麻袋黄豆,经过讨价还价,以每市斤九毛三分钱的高价都卖给了收粮小商贩。他们夫妻俩一起去龙泉屯东头的供销社,买了一台17英寸的熊猫牌黑白电视机;回家在房子外面支起自制的接收天线。小叶舟乐得围前围后,又蹦又跳。
暑假期间参加电大集中面授课的时候,他又见到了季梅。不知道她从哪儿买来一套连衣长裙,上身罩了一件短小的夹克样的半袖衫,通身娇蓝娇蓝的,打扮得乳胸高挺身材袅娜,乍一看像个傣家的“哨多莉”。肩上依旧挂着那个乳白色的小皮兜。不过,她这个哨多莉因为多戴上了一副浅色太阳镜,显得斯文一点。他知道她这身打扮不是穿给他看的,而是穿给姚强看的。他也看出她近来对他的亲近有了与往日不一样的意味,那是跟姚强有关联的;尽管她对姚强能否爱她缺少足够的信心,但她的表现说明,她心里渴望着他真能出面给她和姚强牵上红线。
经过几次试探,他很确切地看出姚强真的爱上了季梅。聪明的姚强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还特意单请他吃了一顿饭。饭桌上,他们只是很投机地聊了许多文学方面的话题,虽然俩人都没有明说,但对这顿饭的用意却都心知肚明。
课间他去姚强屋里送还姚雪垠的《李自成》,顺便又找来一本琼瑶的《一帘幽梦》。说找来是因为姚强已经不介意他,他想看哪本就可以拿哪本。
赶在午休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叫住正在凉棚下推车准备回家的季梅,把《一帘幽梦》递过去,说是姚强托他转交的。
“真的吗?我早就想看这本书了。”季梅接过书。“真是借给我的?”
叶立秋笑起来:“我骗你干嘛?”
她从身旁拉过挎包放到车后座上,抠开兜盖把书放进去。然后推出车子登上去快速地离去了。
看到她害羞又兴奋的样子,他在后面笑道:“光顾了高兴,也不说声谢谢。”
下午,他来上课的时候,看到季梅扶着自行车站在大门外等他,他朝她走过去。她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紫色眼镜盒。
“给,这是我给你买的茶镜,水晶的,戴上它能保护眼睛。”
“这怎么能行?这种眼镜很贵的。”
“再贵还能贵过一颗金子般的心?就算我还你个人情总可以了吧?拿着呀!”她不容推脱地朝他递过来。
“我干什么了?你还我这么大个人情。花多少钱买的?”他还是固执地想要给她钱。
“得了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哪有那么多钱?再提钱我要生气了。我没有哥哥,心里已经拿你当哥哥了,妹妹给哥哥买点东西还要钱吗?”看得出她是动了真情的,再不接过来她就要掉眼泪了。
他只好满怀感激地接受了。然后俩人愉快地朝电大门里走去。
从那以后,季梅每隔几天就换一套新衣服,打扮得越来越漂亮。不知道内情的学员们,一开始还拿怪眼睛看叶立秋和季梅,以为她是穿给他看的;后来发现季梅不仅单独去了姚强宿舍,而且次数多起来,于是他们的目光焦点又集中到他俩身上。到半个月的面授课快结束的时候,他俩的接触越来越多,越来越不背人。很明显,他俩出双入对,已经成了热恋中人。
看到季梅竟然和电大老师姚强成了一对恋人,而且还是叶立秋给他们俩搭起的鹊桥,门卫室的老大妈,也就是林嫂的亲大姑非常吃惊。叶立秋上下课出出进进,难免要和她照面。她每次看到他,要么躲进别的屋里,要么装作打扫卫生不抬头,实在躲不开了就强挤出笑脸和他打个招呼。见她羞愧得实在可怜,他依旧会还给她一个不介意的微笑。季梅也看出她笑得实在惨不忍睹,有一次,走到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