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说道:
“葛向阳可是多年的老教师了,我真都不忍心开这个口。可是有人一再向县上揭发,我们不来又不行。人家声称葛老师贪污的钱都是学生的学杂费,是农民来之不易的血汗钱,钱虽不是很多,但作为一个人民教师,性质恶劣,在社会已经引起公愤。上边对贪污、挪用公款的行为,不管你是何种理由,从不手软。虽然葛老师能主动把钱给补上,但是亡羊补牢也不能改变违反财经纪律的事实。经乡党委研究并报请县教育委员会批准,决定将龙泉学校的葛向阳同志清除出民办教师队伍。”
教师们一听全把眼睛瞪得老大,都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一时间,办公室里静得一点声息都没有。马校长脸色阴郁,一缕蓝烟在他的指间袅袅升起。坐在领导们身后的葛向阳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只是木然地看着朱村来,眼珠偶尔移动一下;朱村来却扭脸看着窗外的操场。
马校长扔掉手里的烟头,转过身去侧视着葛向阳。“希望葛老师回家以后能振作起来,勇于面对现实,搞好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困难就吱一声,中心校能帮助解决的,尽量解决。作为老教师,老同志,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很痛心。”
领导们宣布完上级决定,一刻也不愿意多留地走了。朱村来送走领导回了校长室,其他教师都还坐在椅子上默然地陪伴着葛老师。木已成舟,一切无法挽回,葛向阳怔在座位上如同蜡像一般。
在众人无奈、同情、复杂的目光里,呆坐许久的葛向阳像刚恢复知觉似的开始活动身子,伸手拉开他办公桌子右侧下面的一扇小门,从里边取出一把老旧的二胡。他抬起左腿架到右腿上,把二胡支在左腿上,开始拉响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北风吹;这是芭蕾舞剧《白毛女中的一个很有名的曲目。他微闭着眼睛,拉得很激情。
看着葛向阳没有表情的麻脸,听着他拉出的时而激扬、时而低回沙哑的二胡声,叶立秋怎么也想象不出他此刻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是后悔?自责?愤怒?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很留恋自己的这份工作。又或许他明白,即使不犯下眼前的错误,这一天也是早晚要到来的;因为他的岁数已经超过了上面规定的转正年限。
一曲终了,他的眼里已经溢出两行泪水。这泪水又顺着他的麻脸,弯弯曲曲地流到他的嘴里和他的脖子上。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二胡,当年他就是靠着自己会拉二胡,善于搞文艺宣传才进了学校当上民办教师的。
“葛老师,别难过。干啥还不吃口饭呢?”郑敬仁先开口安慰道。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早晚也都得回家种地去,自己啥水平还不知道吗?回家种地那还不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赵千枝言语懊丧地说。
看着这位老大哥一样的人,大家眼里既有迷惑不解,又有许多不舍和失落。
葛向阳手扶着二胡开口道:“啥都别说了,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
他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手里还紧攥着那把二胡。教师们一直把葛向阳送出了校园南大门。朱校长也表情不悦地出来送行。众人注视着他有点驼背、斜肩的身影走上了那条弯曲的小路,默然消失在了枝条刚刚返青的松树林里。
葛向阳被辞退以后,他一直对人说他冤枉,他被朱村来给坑了。这件事到底和朱村来有啥关系,没人说得清楚,然而他的表现确实有点可疑,后期有人听说,当他忍不住自己,再次急不可耐地提起民办编制的时候,马校长的眼神就有些异样了。
无风不起浪,在葛向阳接手管理学校财务工作之前,金老师也是一手管钱一手管账,多少年来没差过一丁点儿。葛向阳公私不分,工作拖沓,把自己弄了个不清不白,最终走向崖边险地,坠入了人生谷底。自从那日离去,他的脚再没踏进龙泉学校半步。一年以后,他抑郁悔恨成疾,死在了他家低矮破旧的草房里。他死后时隔不久,事实真相就出来了。他妻子在提到她儿子的婚事时,对人哭着说,家里日子过得紧巴,丈夫生前为给儿子盖新房、操办婚事确实挪用了三千五百元公款,多出的那五百元亏空差在哪里就说不清楚了。他们本打算一家人省吃俭用,攒出钱来暗中慢慢补上这笔账的,万没想到被人提前发现了。他们只好靠到处借高利贷才把这个窟窿给堵上。
葛向阳被辞退了,谁来管后勤呢?朱村来看中了杨飞岳。有了前车之鉴,杨飞岳很不情愿,但面对领导分配工作,他不便在没有充足理由的情况下强行推脱。最后他提出一个条件,管后勤时只兼现金员,学校必须再设一名会计管理账目。朱村来同意了,他把会计工作安排给了柳丛彬,并答应每年给多加点工资。
终于有一天,一心想得到民办编制的朱校长,按照马校长专门给他个人的通知,满怀期待地去了中心校。礼早就送到了,葛向阳一被辞退,空编也有了,能不能得到编制呢?按说应该没问题,办这种事,他可是很有一套的,用他的话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