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很对不起她,心口窝凉的像永远地失去了什么。
傍晚,于素珍回来了。他把李彩凤来家里的事告诉了她。
“昨天我抱着孩子回娘家,她明明看见我了,却躲着装作没看见。咋的?今天又打扮成那样,这个贱货!”
“你咋说话呢?她是来告诉咱们下礼拜天她要结婚了。”
“结就结呗,急啥呀,上了班再告诉不赶趟啊!你心疼了?”
“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李彩凤够可怜的了,你还这么说她,亏她平日还拿你当个知心人呢?”
“她可怜?我才可怜呢。从娘家回来,就我一个人抱着孩子,胳膊坠得焦酸,你也不来接我,原来是见着相好的了。”
“我哪里知道你啥时候回来!”叶立秋一把抓起炕上的书转身躲出去,到外面才想起自己是气昏头了——天早就黑了,拿书是没用的。
第二天上班,叶立秋真担心妻子会不顾场合地对李彩凤冷言冷语,结果恰恰相反,她对她格外关心,说了许多安慰她的话。他心里迷惑了:女人真是怪物。
一周以后,李彩凤举行了婚礼。叶立秋明白,她比他订婚早,却比他结婚晚,那是因为她一直心有不甘;但父母的切实需要和社会舆论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屈从。看她穿了一身红装的身影,“诶呀我的天儿呀,破鞋漏脚尖儿啊;老师找我要学费呀,我说等两天儿啊。”的欢叫声又响在他的耳边。他心里酸楚,想要流泪。婚宴上,他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到家里,于素珍嫌他酒气熏人,也是因为看出他为什么会醉得不成样子,晚上把他拖抱出去,叫他在灶房的柴草堆里睡了一宿。
一觉醒来,叶立秋发现自己睡在柴火堆里,感觉自己在家中的境遇越来越像何三书,他心里很烦躁。不过学校里又有了叫他高兴的事,彭校长的努力没有白费,建校舍的请求不但被正式批准,而且快得连地点都选好了。就选在何校长藏过宝的那片林子西边,紧挨着龙泉村村委会办公室所在地。这个地方正好处在龙泉屯、沙家屯和赵家屯的中心区域,只是离王尚侨住的马架子屯远了一点。
叶立秋借上下班之便到过新校址。这里地势北高南低,虽然三面环林,但依旧很敞亮,布谷鸟的叫声始终不绝于耳,树胶油和鲜草的气息更是填满人的鼻孔。黑龙江一年时间半年冷,他真恨不得新学校马上就能建成,好能早一天工作在比较温暖的屋子里。
性子本来就急的彭校长,一选好地址就忙三火四地张罗起来。
听说要建新学校,村民们都争抢着来干活,建房的地基很快就挖好并填满沙子。地基的四周垛起一排排红砖,堆起很多石头、胶沙和水沙。
近来彭校长除了忙,态度也变得温和许多。关于他的改变有两种说法,一说是他醒悟到自己的工作方法有问题,他要改变自己;二说是他近几年来的工作成绩特别突出,上级要把他调进中心校当副校长。对第二种说法,郑敬仁非常气不公:“从情理上说,工作都是咱们干的,他却要高升,打眼儿崴了钻头,真别扭。这两年他可把咱们整苦了。哎、一将功名万骨枯哇。”他又把眼光专门对准左林。“你小子眨巴啥眼睛,别看你哥在乡政府里人五人六的,照样白费,你得着啥好了?杀鸡给猴看是轻的,说到底你在他眼里就是块抹布,想用了抓过来,不用了就嫌弃,扔得远远的。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左林脸鼓了几下蛤蟆眼睛说:“都怪我哥,家里不和外人欺,要不姓彭的咋敢拿我不当干粮。”
“黄鼠狼给小鸡儿拜——年——呐——”边德明弯着右手的四个指头,耷下眼皮,一边扣击桌面一边洋腔怪调地唱。不知道他想说谁没安好心。
一个星期以后,下了班,彭校长自掏腰包在学校里请几个男教师喝酒。今天他喝起酒来非常利落,并且对大家的敬酒来而不拒,猜想他进中心校的传言肯定是真的,看样子已经确定下来,这次是提前和大家喝告别酒。
“来,彭校长今儿个高兴,咱们也借花献佛,陪校长喝个痛快。”王尚侨努力睁开不大的小眼睛。
彭校长并没理会他的话,他攥紧酒杯,醉眼朦胧,忽然抬手把大半杯白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他对眼神异样的老师们说:
“都说酒后吐真言,今儿个我也借着酒劲儿,跟大家说点儿掏心窝子的话。我来龙泉学校快两年了,以前和你们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都是因为工作需要,咱们才到一起的,从来没和谁有过个人恩怨,都是为了干好这份儿工作,挣点儿钱养家糊口;在一起时间长了,没有舌头不碰腮的,难免闹点儿矛盾,尤其是我这个人还好喝点儿酒,脾气又不好,比不得何三书那么有耐性。其实和谁吵完了,我自己也很后悔,实在有损教师的形象,大小还是个领导。过后又管不了自己,咋说呢?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还望大家能多担待点儿。别看咱们吵吵过,有啥事找到我头上,只要是我能使上劲的,我一定会竭力帮忙。那些官话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