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呢?”
“我早饭还没吃呢。”郑敬仁嘟囔一句。
彭校长沉着脸没再说什么。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在大家紧张的忙碌中平静地过去了。
昨夜下了一场中雪。清晨,通红的太阳顶着轻纱似的薄雾,散出柔和的光亮,给操场上孩子们玩耍的身影披上橘红色。有些孩子在你追我赶地打雪仗,尖叫声传出多远。另有些孩子在三五成群地堆雪人。当粉色薄雾渐渐淡去,太阳的颜色由红变白的时候,孩子们知道,彭校长很快就要来上班了。他们开始一伙接一伙跑回教室上早自习。可是有两个五年级的男孩子只顾做雪人,连别人全跑光了都不知道。当他们不经意间发现操场上只剩他俩了,他们扔下手里的雪团转身要跑,其中一个男孩看着还没鼻子的雪人,又急忙刹住脚步,快速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回身去给雪人安鼻子。他实在不忍心给他们心爱的雪人留下个这么难看的残缺。另一个男孩见状也一个急刹车回来帮忙。他们太心急了,越是手忙脚乱越安不好,不是掉了,就是歪了……
特意早一点赶到学校上班的郑敬仁,看向窗外笑道:“两个傻小子,这通捂扎。非得整成喽?还不快进屋,一会儿让彭校长看见非得挨收拾不可。”他的话音刚落,彭校长已经出现在了讲台旁边,正大声地叫那两个学生过来。郑敬仁一拍桌子:“坏了,真叫校长给抓住了。”
那两个学生发过愣以后,迟迟疑疑,又不敢不过来。待他们战战兢兢地来到近前,彭校长一把一个抓住他们的棉袄领子,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一边一只,把他俩拎到办公室门口,随着咵啦一声门响,两个男孩子就被猛然推搡到办公室里。他们还没站稳,彭校长的吼声就炸响在办公室里:
“你们上学校干啥来了?嗯!为啥不进屋上早自习?你们的爹妈土里刨食,一颗汗珠子掉地上摔瓣儿,累死累活挣不了几个钱,穿的破衣烂衫,供你们上学容易呀?大冷的天,为了你们,老早就得起来,呵手跺脚地做饭。没心没肺的东西!”彭校长忽然高扬起手臂。“这么不争气,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扇你们一溜跟头。”
两个孩子吓得直闪身子,腿却不敢挪步
彭校长放下手臂向外一指:“滚出去!站到外面的讲台上反省去!”
两个孩子不敢看他那张凶狠的脸,都低着头,乖乖地走到外面登上讲台。他们脸朝南背对着教室,眼睛盯着下面的脚尖,一个孩子这会儿才敢用棉衣袖子去擦自己的眼泪。
教师们陆续到齐了。校研时,彭校长气呼呼地说:“学生到校不上早自习,咋没人管呢?班主任干啥去了!现在我是校长。别一天到晚跟睡不醒似的,我不管你什么公办民办,谁也别想特殊,以前的臭毛病都改一改。国家规定的是小时工作日,咱们一天才上六节课,还说早,还有人迟到!蹬鼻子上脸,越惯越不成样子!”
郑敬仁听出彭校长是在说他,他紫涨着脸忽地一下站起来,“杀人不过头点地,昨天你都说一遍了,今天又提这事,你有完没完了?从情理上说,小时工作日不假,那是连着上的吗?中间有没有休息?到这个季节,农村人都吃两顿饭,大伙儿早出晚归,整的跟家里人都吃不到一块儿去。你不是农村人咋的?实际情况就在这摆着,你不知道哇?一连气工作这么长时间,学校破成这样,连冻带饿,学生走了还不让我们走,你使唤奴隶呐?你的心咋就那么硬呢?”
大家都盯着彭校长看。他双手攥成拳头使劲压在桌面上,有点儿像老虎遇着狮子,一边准备后撤一边气势强悍地发威。
见彭校长没吱声,郑敬仁坐下了,刚一坐稳又嘴不让人地说:“公办老师咋地啦?那是我命好!”
一听这话,彭校长怒眼圆睁,又要压不住火。吴谞文赶忙对郑敬仁说:“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外面还有学生呢!”
讲台上的两个学生还站在上面,一些下早自习的学生正围着讲台看他们。他俩都羞愧地低着头,样子很可怜。
“你冷,你饿,难道我就不冷,我就不饿吗?我哪天不是早来晚走?我为了啥?不就是想叫咱农村孩子多出息几个吗?你们看不到农村人的生活有多苦吗?看不到农民的社会地位有多低吗?不要吃点苦就怨声载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老师,有点儿境界,有点儿牺牲精神好不好?带点儿零食垫吧垫吧,饿不死人!今天的校研就到这了。”彭校长拎起办公桌上的绿色劳动布兜站起来,“该上课上课,我去趟乡里。”他对张柏涛说完话转身推开门走了。
大家沉默了,很明显刚才暗中涌动起来的怨愤情绪,都被彭校长的一番话说得低落下去。
值周教师金怀礼要出去敲钟,临走他问张主任讲台上的两个学生怎么办,张柏涛说赶紧叫他俩进教室上课去。钟声响了,有课的教师都拿起教案和课本走出了办公室。
“瞅瞅他收拾起学生来那个狠劲儿,就好像人家的孩子都是后娘养的,犯点错恨不能扯腿儿给摔死。”郑敬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