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凑到一起开始议论报名的事。
叶立秋不够报考条件,转身问身边的李彩凤:“李老师你报名吗?”
“我还没想好呢,一个初中生能行吗?”李彩凤有顾虑。
“你基础好,上过中函,平时也认学,你应该去试试。我看过你们的课本,和高中的区别不大。这是一次多难得的机会呀,错过了你会后悔的。”
“你报名吗?”李彩凤回避着他的目光,问于素珍道。
“她平时都不怎么摸书本,够戗。”叶立秋说。
“我不想报!”于素珍生气地瞪他一眼。
只顾别人,轻视了自己的妻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做法的确有点欠妥。“素珍你也报吧,怕啥,先见识见识再说呗,考不上你也还是我老婆。”
“滚犊子。”于素珍扑哧一声笑了。
够条件的教师们思来想去,最后只有李彩凤和于素珍在叶立秋的一再鼓动下报了名。
下班回到家里,于素珍白着眼睛对叶立秋说:“我是你老婆,报不报名,你咋先问人家李彩凤呢?瞅你那眼珠子,盯上去都不转游。”
“你确实不如人家嘛,”
“她再好也没给你怀孩子。”
“别说些没用的,拿出中国女排那个拼劲儿,吃完饭抓紧时间复习。”他笑道。
没上过高中的李彩凤竟然报了名,在有些人看来真是自不量力。边德明见她在复习功课时两道柳眉都快拧到了一起,他像是受了刺激,本来是展开双臂张大嘴巴打哈欠的,却“啊气”一声跟出一个短促响亮的大喷嚏。这个喷嚏打得几乎快迸发出了全身的气力,惊得大家个个瞪圆了眼睛。说来巧了,正赶上主任张柏涛用左手去扶眼镜,那边喷嚏一响,这边手一哆嗦,反倒把眼镜弄歪了。彭校长诧异之后更是怒从心头起,但又不能不按捺住自己——管天管地,不管拉屎放屁,打喷嚏当然也不例外。
机会只青睐平日有准备的人。于素珍在预考中就败下阵来,而李彩凤不但顺利地通过了预考,而且在正式考试中还惊人地榜上有名。李彩凤这个名字在乡里一下子就光芒四射起来,连龙泉学校都沾了她的光,受到外界刮目相看。彭校长也觉得他的属下让他特有面子,去乡里开会,走在外校领导面前,他背起双手,还要挺挺腰板儿。
暑假很快就来临了。彭校长利用暑假不上课的机会,雇来些村民修补、改建校舍。他从村民手里买来些苫房草,叫他们扔下房盖上压扣的砖头、塑料布和瓦片,补好漏雨的地方;又叫他们扒去两头的耳房,堵死两个大山上的门洞,拆去教室与北面走廊之间的间壁墙,把各教室的门都改安在南面,借便把歪斜的窗框也矫正一下;各班教室原来都是没有棚的,屋里上方的房芭,椽子,横梁等全都露在外面,年久挂些塔灰和熏黑的蜘蛛网,这次按彭校长的要求全都用高粱秸秆吊上了泥棚。
干活儿的村民们扯掉了办公室里的纸棚,发现一根横梁因漏雨侵蚀加上木质年久变性,中间出现向下弯曲且有了要断裂的细纹。修房的木匠在屋子中间竖着支起一棵直径约二十多厘米的松木杆子。彭校长得知此事回到办公室里仰脸一看,额头上顿时就冒出一层汗珠子。
改建后的办公室宽敞了,却多了这么个不论不类的东西,后来金老师在它上面钉上一圈钉子,把这个碍事的粗家伙变成了有用的衣服架子。
办公室和工友室的纸棚也改用高粱秸秆吊成了泥棚。因为过冬时各个房间全得生火炉子,会熏黑棚面,所以都没刷白灰。
拆除后面的走廊,把门改在南面,开门直接就可以来到操场上,这样一来各教室不但出入快捷,而且也因空间扩大多少减轻一点儿夏天带来的闷热;不利的是在冬天到来的时候,一开门冷风一下子就能扑进来。大家觉得这教室改得简进捷出,有点像彭校长的性格。
修缮后的窗户,作为校舍前脸,看上去好似困倦搭拢的眼皮被强行撑上了支棍儿,虽然肌肤懈松地睁着,却依旧无精打采,没有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