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章、可怜的哀求  一抹紫色的记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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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于素珍说:“外面像是要闹天,赶紧和我一块儿往屋多抱点柴火吧。”

叶立秋来到外面往西边一看,可不是吗?大兴安岭晕红的落日下面横着一条黑沉沉的晚云。俗话说“老云接驾,不是阴就是下。”明天要是下雨,淋湿柴火就吃不上饭了,农村人过日子,有借油盐米面的,没听说过有借柴火的。

抱够柴火,吃过晚饭,夫妻二人就关灯钻进了一个被窝。叶立秋翻来覆去睡不着。于素珍问他考编的事怎么办,说不能就这么认了,要不咱俩去找找彭校长吧。他说怕是不管用,实在不行就来个釜底抽薪。她问怎么个抽法,他说干脆就放赖不上班了。她使劲推他一把:“翻过去,睡觉!光说赌气话有什么用。”

外面雾气蒙蒙,叶立秋悄然穿好衣服来到晨曦里。他还在想着白兰的来信:放着好地方不去,放着高工资不挣,偏在这穷乡僻壤里怄气,简直就是脑袋有病。他下定决心要离开龙泉学校。他快速朝着村口公交车站点走去。因为担心于素珍阻拦,他回头朝家门口看一眼。糟了,于素珍果然朝他追来。她一边跑一边喊:“回来——回来——你个没安好心的,你以为你那点事我不知道哇,你敢去找她,我打断你的腿!”她顺手拿起一根大木头棒子,高高地举过头顶,挥舞得呜呜直响。他心虚的不得了,撒腿就跑。见他跑起来,她发疯一样叫喊着越追越近……眼看着她手里的大棒子就要砸下来,偏偏他的腿又软的跑不快,吓得哇哇大叫,急得手刨脚蹬……

“哎呀,又喊又踹,深更半夜的,你干什么呀?”于素珍把他推出了被窝。

“我做了个噩梦。”

知道了原因,她又把他拉进来。

“外面好黑呀,起风了,这通乱刮,呜呜直响,可别把房子刮歪喽。”

“别胡说了。你梦见什么啦?”

“梦见在山外干活让狼撵了,差点就要扑上来。吓死我了。”

“哦,”她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头顶。“摸摸毛,吓不着;摸摸头芯儿,吓一阵儿。给你叫叫魂儿,我小时候吓着了,我妈就是这么给我叫魂儿的。”

“我的于大姐,”他一把抱紧妻子,眼里涌出泪水。“我已经让编制的事给整没魂儿了,上哪叫去?”

“别太寒心了,会有办法的。”

“小时候我妈也给我叫魂儿,但不是这么叫的,弄得挺瘆人的。”

“怎么叫啊?你说说。”为分散他的抑郁情绪,妻子说话的语气显得很感兴趣。

“说了你别害怕呀。”

“说吧,我不怕。”

“我妈是等到夜黑人静了,摸索着把里外屋门都敞开,找把勺子伸到水缸里,舀起一勺水再慢慢哗哗地倒回缸里,边倒边拖着长声叫:立秋——回来——”他嗓音发颤地连声学着母亲。外面的电线正被强风刮得发出阵阵尖利的啸叫。“我佝偻在被窝里按母亲的要求答应着:回来了——我妈连叫三遍,我答应三遍。你知道吗?我妈每叫一遍,我都听得头皮直发麻。”他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亮起一道闪电,像要撕裂漆黑狂躁的子夜,强光照蓝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轰隆隆的雷声震得房屋发颤。

“别学了,黑灯瞎火的,又刮风又打雷,怪瘆人的。”

“啊,暴风雨呀,来得更猛烈些吧!”因为怕吵到东屋里的父母,叶立秋压着嗓音叫道。外面又是“咔嚓”一个耀眼的霹雳震彻夜空。

“诶呀我的妈呀!你可别叫唤了。”她害怕地往他的怀里缩着身子。

外面骤然传来密集的雨声,疾雨浇湿地面涌出的土腥气从破开的窗户缝子弥漫进来,还夹杂着一点雨水冲刷植物发出的嫩青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想到刚刚撒过的谎,他心里暗暗觉得对不住妻子。虽然那只是个梦,但自己必定有过那样的想法。他把妻子搂得更紧。

天亮后,院子里到处都是雨水流过的纹路,风是停了,但天上的云层依然阴得很低很厚。吃过早饭,在于素珍的催促下,他泥一脚水一脚跟在后面,穿过田间小路,懒洋洋地来到学校。操场上到处都是人踩过留下的泥脚窝。有个小男孩儿淘气,专门往泥多的地方走,结果连鞋带脚都陷进去拔不出来,急得要哭。于素珍见了拔着陷走过去,弯腰把右手伸进黑泥里拔出那个男孩的鞋来,呵斥着把他领到地面挺实一点的地方。

不仅外边到处是泥,门洞走廊里,教室里,地上粘了很多泥巴蛋和泥巴条子;不听话的学生还把鞋上的泥巴刮在桌子腿下的横撑上。叶立秋一进屋就看到彭校长的办公桌上多了个水盆子,洇湿的纸棚上开了个洞,直劲往下滴嗒水珠子,每落进一滴都溅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水碗儿,跳起来再落回去,欢快得像幸灾乐祸一样。于素珍进了办公室,借便把泥手伸进盆里洗起来。洗过泥手的水一下子就浑了,水碗儿跳起来像个沾满泥污的光腚孩子,样子脏兮兮的。

大家对校舍漏雨都习以为常了,有人还编了一串顺口溜: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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