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聘请来的“先生“,照顾无家可归的孩子,这算不算是德政,善事?
录取要求一经张贴,果然吸引不少落榜的举子,周瑛挑挑拣拣,选了两个,就打发去建孤儿院了。
至于他自己,则忙得不行。六月一过,他中举的消息就传出来了。十六岁的秀才,算不上新鲜。可十六岁的举人,已经出类拔萃了。周瑛再三思考,没有去贡院参加科考,倒不是他自觉才华跟不上,前辈子他不是凭真才实学考上的进士?
他是深思熟虑后,觉得十六岁就算考上了,也没什么机会外放为官。留在京城在翰林院?和一群胡子花白的老头儿整天对着书本,他自觉没这份耐心。因此,情愿隐忍,等到十八岁再过两年,他身形更挺拔了,就没人会把他当半大孩子看了。
正好,该做的事情慢慢的做,他放慢步骤,一步一个脚印,走得踏实。
孙儿中了举人,三房老爷子喜不自胜,高兴至极,大热天的吆喝老友,贪杯喝了不少酒,结果发热,连叫了三天的御医。病去如抽丝,半个月后,才利利索索的下了床。至此后,小王氏就紧紧盯着他,不许他再饮酒,再开心的事情也不许。
烦得三老太爷不行。
“老爷看妾身不顺眼,妾身早就知道了。只怪妾身无用,虽然给老爷生了三个儿子,可没一个读书种子。娶的媳妇还不如妾身,生的儿孙眼看着也不是读书种子。让老爷一再失望。老爷念着前头的孩子,妾身明白。妾身万万不敢有怨。只是,您总该顾惜着自个儿,您若有个万一,妾身也活不了了。“
小王氏四五十岁了,眼泪说来就来,噼里啪啦哭得妆都花了。
周稼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了。
他悄悄把周瑛叫到跟前,私下塞了不少好东西,话中带着歉意,“不能为你大办了“。周瑛通情达理,“瑛明白。不过区区举人,大肆宣扬做什么。等瑛金榜题名,在老家再建造一道功名牌坊再说吧。“
别的少年郎说这句话,是大言不惭。
而周瑛的口气淡淡的,眼中没有张狂不可一世,只是平淡沉稳,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周稼看着个孙子,越发满意,觉得周瑛分明是千里驹,能带领周家纵横驰骋数十载的千里驹啊!
既欣慰周家有如此出色的儿孙,又惋惜这个孙子,竟然不在他的名下,害得他想操办宴席,都得先问过二房嫂子的意思。
孙子才高志高,如此优秀,那他这个当爷爷的,不能吝啬了。看刚刚送出去的财物,只觉得些许金银俗物,完全配不上么!
周稼眼中露出期待光彩,说出了他后悔一万遍的话,“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想,祖父一定帮你。“
周瑛抬眸,眼也不眨一下,“我想让金氏入周家祖坟!“
“这“
周稼立刻被梗住了。
周瑛跪下了,难道只有半老徐娘的小王氏,用“眼泪攻势“有效果么?他这个半大小伙子,一样有用好不好!
只见他脸上不带什么悲意,只是两行泪滚滚从英俊的脸颊滚落,配上那双沉静的眸子,谁看到都会相信,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三思后的选择。
他是认真的!
“祖父,您知道,我小时候父母便分开了。我对生母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她离开的背影。后来,父亲把我送到金氏面前,我心里记得生母,非常排斥厌恶她。觉得有了她,我才没了亲娘。我不肯叫她娘,不肯给她好脸色,但凡她和父亲一起出现,我就砸东西,骂人,打人“
“祖父您看看现在的瑛,可能想象得到当初的瑛是何等的闹人不听话?“
几句话说的周稼怔住了。
“金氏不是我的生母。她只养了我六年!祖父,那六年,是我幼年最栖栖遑遑,最需要人保护的时候。她对我无微不至,对我的关怀照顾,胜过所有人。是,很多人对我说,金氏对我的好另有目的。可是,她死了啊,早早死在甘州了。祖父,我不能不为她出头,若我明知道她死后孤零零的,而无动于衷,那我还算一个人么?“
怕就怕真心实意。
少年郎的热泪,和滚烫的心,怎么拒绝?
拒绝就是伤了一颗最真挚的心!
伤了之后就难愈合了啊!
周稼答应不能答应,拒绝不能拒绝,再一次的病倒了。
这回病得严重了,因为是“心病“,没有解药。他想到,周瑛应该就是家族未来的希望了,放弃这么优秀的儿孙,不可能。那么打压他么,为他想报恩?他不是昏沉愚笨的傻孩子,已经看出金氏对他的用心,但那有什么用?
金氏死的太早了。她一死,所有的不好都没了,什么都没得证明。而所有的好,都成了追念追思的美好。再见过连氏,看到生母如今过得幸福美满,对比金氏的凄惨,少年的心中更是无法平衡吧!
病了几日,周稼左思右想,天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