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月赏到戌时,老太爷的谈兴还浓,可羽哥儿和小玉儿已经睡眼惺忪,不时用小胖手捂着嘴打哈欠。
罗老太君呵呵笑道,“老表哥,今儿够了,看看两个小人儿都困了。”
老太爷哈哈笑着起身,说道,“是极,都回屋歇着吧。”
众人起身,却听到从福园那边传来一阵咳嗽声。咳嗽声很急,一声赶着一声,在夜里显得特别突兀。
这是楚广彻的声音。罗云的心跟着那咳嗽声抽了又抽,心疼得要命,袖子里的手都捏成了拳头。还好那几声猛咳以后,就没有那么咳嗽了,只间或再咳两声。
罗老太君道,“这是广彻的声音,他怎么咳得如此厉害。”又道,“这几天我总能听他咳嗽几声,明儿让人去府城找大夫来给他诊诊,不要小病拖成大病。”
老太爷骂道,“没出息的小子,肯定是站在墙角站久了,吹了风。”又挥着大手道,“无事,他身体好得紧,打小就没生过什么病。”
罗老太君说道,“广彻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不可吊以轻心。”
众人说着,出了禄园。
路过福园大门的时候,还是能听到从里面传来几声咳嗽声。
老太爷牵着羽哥儿进了福园,大门“咯吱”一声关上。
抬老太太的人走去了前面,罗云抱着小玉儿走在后面。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她的脚步顿了顿,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棠园走去。
老太爷的话说得对,自从她嫁给楚广彻,共同生活了十几年,他很少生病,别说咳得这么厉害了。
罗云几乎彻夜未眠,早上还是强打精神起来,领着小玉儿去陪老太太吃饭。
老太太人老成精,看到闺女一脸的倦容,叹道,“唉,何苦呢,跟着心走,你不受罪,大家也都好过。”
罗云没吱声,把小玉儿送走,又给老太君按摩,听完老太太千篇一律的念叨,就回了清风院,坐在窗前发呆。
这时,丫头来报,说福园的楚管事来找她讨要几副治病的草药。
罗云知道,这定是给楚广彻讨要的,她急步去了外院的杏院。杏院很小,只有三间房,是她平时给人看病的地方。
楚管事向罗云抱拳道,“夫人,我老侯爷这些天一直咳嗽,想向你讨几付治咳嗽的药。”
罗云麻利地抓着药,一大半是在县城里买的好药材,又抓了一点草药进去。说道,“我的药不好,治不了重病。该找大夫来给他把把脉,对症施药,免得小病拖成大病。”
楚管事乐得嘴都咧到了耳后根。老侯爷自从来了乡下,不管夫人在庵堂还是还俗以后,这是第一次说关心老侯爷的话。
忙道,“小人遵命,回去就跟老侯爷说。”
楚管事拿着药一溜烟地跑回了福园,跟楚广彻说了罗云的话。还说,“小人看得出来,夫人的脸上甚是焦急。其实,夫人心里很是关心老爷呢。”
楚广彻嘴角勾了勾,让人快去熬来给他喝。
只是,楚广彻并没有重视自己的病,又想着可以趁这个病让罗云多关心关心自己。便没有去请大夫来看病,而是隔两天就让楚管事去棠园拿药。拿着几包草药,再听楚管事转达罗云的几句关心话,他十分开心。却依然沉着脸,也不好意思在下人面前表现出来。
他自己都觉得十分羞愧,已经快五十的人了,还因为她的几句话高兴如斯。
或许心情好,也或许他的确没有什么大病,他吃了那些草药,咳嗽还真的好了许多。
楚管事高兴,去拿药的时候,跟罗云唏嘘着她的医术如何高明,老侯爷的病在她的诊治下好多了。
小玉儿也不住地夸罗云,“奶奶,太爷爷和爷爷都说你的医术进益了,连爷爷的病都能治好。”
听到这些话,罗云的心情轻松多了。
秋收过后,就是绵绵秋雨,一下多日。一场秋雨一场寒,九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很凉了。
这天下晌,雨还在下着。
罗云坐在窗下边给小玉儿做着小衣裳,边跟罗老太君闲话着。她年青时并不喜欢做针线,而是爱看书抚琴,或是管管家。而现在,这几样她都不喜欢,闲着无事,也只有做针线了。
雨滴嗒滴嗒打在房檐上,打在芭蕉叶上,扰得她心烦。想起她原来喜欢听雨打芭蕉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摇摇头,嘴角露出几丝苦笑。
突然,窗外传来小玉儿和羽哥儿的大哭声。两个孩子同时哭,还哭得这么大声,罗云和老太君都吓了一跳。
罗云赶紧跑出屋,看到两个丫头抱着两个孩子跑进了屋,还有人给他们打着伞。
小玉儿一看到罗云,就哭得更凄惨了,大叫道,“奶奶,奶奶,爷爷要死了,怎么办啊。呜呜呜……”
罗云惊道,“到底怎么回事?”
羽哥儿又哭道,“奶奶,爷爷吐血了,好吓人,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