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每个月赚二三十两银子还算多了,实际几乎攒不下什么钱。”
两个人这样说来说去,其实任舟心里明白老杨没钱借给自己,老杨也知道任舟不是死皮赖脸地要钱,所以虽然激烈,甚至有了一些动作,但到底是逗趣的成分居多。眼见聊不出个结果,两人也就歇了,仍像刚才一样,各自倚着匾额,闭目假寐。
老杨在等他的客人,任舟在等他的生意。
那位书生在一旁,本来看得津津有味,可转眼间两个人又不说话了,不禁有些无聊,又稍等了一会,两个人还是没有反应,只好打着哈欠去和两个人告别:“杨师,任师,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休息了。”
两个人均是一愣:“我们怎么成你的师傅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讲的就是读书人要善于向别人学习,韩昌黎曾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两位在圣贤之道上或许不及我,但在别处却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说到这里,书生先是向老杨鞠了一躬,“杨师的言词,让我对圣人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有了更生动的理解……”说着话,书生又转向任舟鞠了一躬,“任师所言,则让我更理解了何谓‘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像任师现在这样一文不名,也无怪乎会千方百计地从杨师手里扣钱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老杨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既然饱读诗书,是不是也听过那句话,什么子说的,叫什么利,什么义的……”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对对对,就这句!”老杨很开心,“你看,你饱览群书,当然称得上是君子了。我们两个是君子的老师,那自然也是君子。咱们既然都是君子,当然要说义,不能说利了,对不对?既然不说利了,那这块匾的钱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再不济,就当是学费了,怎么样?”
“君子的老师不一定是君子,也可能是老子。”书生似乎考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任舟,“不过我看任师的面相异于常人,并非久居人下之辈,这银子日后自然还得上,我就不急着讨要了,等到任师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我也不迟。”
任舟有些惊讶:“你还懂得看相?”
书生微微一笑:“略知一二。”
“那我呢,你瞧瞧我的面相怎么样?”听说不要钱了,老杨也来了精神。
书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老杨一番,沉思一会,说道:“鳏夫之相,虽犯桃花却难以修成正果;命格应着奔劳无功,无大成亦无大咎。”说完话,书生也不等老杨做什么反应,径自离开了。
老杨有点发懵,认真地想了想,对任舟说道:“我怎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全是废话呢?”
任舟微笑道:“但凡是提前告诉你之后再看相的,十有八九是在唬人。”
书生走了,可财神还没有到。
如老杨所言,过了子时之后,果然有三五成群的人结伴而来。
也正如他所说,来的人无一不是锦袍缎带、油头粉面的少年公子。
可惜的是,他们并非任舟的主顾,也没有生意给任舟做——就算有,也都是些任舟无能为力的事情。例如帮他们把输在赌坊里的钱“拿”回来,或者瞧上了哪家的清倌人,要任舟去把人“请”来。
任舟觉得自己打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些人有钱是不假,但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们又哪里有什么正经事需要花大价钱请人去做呢?尤其是这些整夜厮混于赌坊妓馆的,只怕是在少爷秧子里也算尤其不成器的。
想通此节之后,任舟有些意兴阑珊了,甚至连上去招揽生意的心思也没了,只是在自己的位子上枯坐。
正在任舟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位新客人。
与众不同的是,这位新客人并没有同伴,而且似乎也不为了喝汤,因为他一进门就冲着任舟走来,连看都没看老杨一眼。
原本聊得火热的几位官宦人家的公子,瞧见这位新客人进屋,都止住了话头,面色也变得不大好看。
任舟当然知道这个人是冲自己来的,但他之前受到的挫折太多,所以此时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热情,只是一边指了指身后的牌匾,一边打量了一下这位客人。
这位新客人周身雪白,外边罩着一件雪色的狐裘,里边是一身素白的锦衣,不饰任何的暗纹,连头上的逍遥巾都是白色的,唯一的异色是脚穿着一双青色的布履。
人们常用“面如冠玉”来形容男人的肤色,但任舟觉得,这个词用在这位客人身上,却有些不妥当,只因为“实过其言”——就算是与通体的白衣相比,他的肤色也不遑多让,这种白不是任何美玉能够比拟的,也唯有初落的雪能与之相媲美。虽然他是个男人,但用“肌肤胜雪”来形容他,却是恰如其分。
除了肤色外,这位客人最惹人注目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和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