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看这鸡鸣山,据说是唐太宗命名,一峰奇秀高插云,万马踏碎青芙蓉。你来这里,看这如此美景,就没有赋诗一首的冲动?”冯紫英背负双手,看着远处的鸡鸣山,含笑问道。
“大人可真的是心胸宽阔,这般时候还有如此闲情雅致啊,属下可没有这般兴致了,这才来保安州,千头万绪都如同乱麻,弄得我焦头烂额。”
傅试一边叹息,一边扶额,不过冯紫英看得出来对方虽然疲惫不堪,但眉宇间的精神却是格外振奋,显然对于能初掌一方十分得意。
“焦头烂额也要坦然面对,偌大一个保安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摆平理顺的,心态要摆端正。”冯紫英乐和和地道。
哪一个人初接手不是手忙脚乱四处出错的?谁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傅试以前从未主政一方,现在骤然成了自己当家做主了,自然就明白这做主的活儿一样不好干,拍板就要担责。
保安州的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不大概是相当于现在涿鹿和怀来之间向南这一片地方,包括官厅水库那一片儿,以山区为主,但是地理位置尤为重要。
“我心里明白,可还是着忙啊。”傅试苦笑,“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才明白不容易,大人,我现在明白你在顺天府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呵呵,也没那么夸张,久而久之你就会适应的。,都有一个熟悉过程。”冯紫英摆摆手,“宣府军这边关系要处理好,保安州境内三个卫所军驿站,都是被兵部盯得很紧的,州里兵房事务是首要的,其他都要排在后边儿。”
傅试知道这是冯紫英在提点自己了,自己初来乍到,以前又没有在州县干过,轻重缓急得分清楚。
“另外就是赋税,保安州这种山区州,朝廷不会太在意,你可以想办法向上边叫苦叫穷,理由你自己找,比如旱情严重,蝗灾频发,刁民抗税,总而言之,你记住保安州这点儿赋税户部看不上,只要理由合适,减免和延后都没太大问题,自己把握吧。”
傅试心领神会,保安州是军事重地,民政这一块并不看重,这里边就有可操作余地。
“但要记住,驿道治安定要确保,在这一块上,你可以把州里民壮调动起来,就用州里租税来养,这样有兵部和刑部那边替你说话,户部那边就能过关。”
傅试连连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迟疑地问道:“黄大人那里”
“不用担心,我会和黄大人去信解释的,我好歹也还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内阁七部也有交代让我一路西行顺带看一看沿线军政民生情况,我会如实地汇报保安州的情况的。”
两人一边在驿站里散步,一边谈话。
傅试只比冯紫英离京早三日上任,所以也是冯紫英途径,换了别的官员,傅试还真的懒得来一趟。
“鸡鸣驿的商税可观,但是我看州里没有好好管起来,”冯紫英也提醒着傅试,“可能这也是前任甚至上前任遗留下来的,这些城内城外的店铺货行鳞次栉比,商旅络绎不绝,没理由会熟视无睹,这里边可能也有一些门道,你日后慢慢捋一捋吧。”
这要当好知州,就得要面面俱到,保安州这点儿田赋根本无法养活州里,这还没说需要上缴那一部分,如果不在商税关税上做文章,傅试这个知州难过。
“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我听说可能是和宣府军里边有些关系,”傅试犹豫了一下才道。
“我猜也是。”冯紫英轻笑,“但牛继宗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难道就会没有牵扯到宣府镇内这些官员人脉,新来的总兵你不妨提前把关系打点好,这样可以把驿道沿线的商税捏在手中,日后你保安州也能宽松许多。”
傅试一听,立即问道:“朝廷确定了新总兵?”
冯紫英摇摇头:“暂时还没有,麻贵太老,几个子侄,要么朝廷觉得志大才疏,要么就还不够成熟,麻承训现在在榆林参将,麻承诏在蓟镇为参将,这两人听说兵马娴熟,但我却不太熟悉,另外就是赵率教和刘綎了,但现在辽东局面也开始吃紧,朝廷不愿意动辽东那边,”
冯紫英其实主张将赵率教和刘綎调出辽东,要么就让曹文诏离开。
现在以曹文诏为首的外来派与赵率教、刘綎、杜松、祖氏兄弟为首的本土派关系紧张,没有了自己老爹的坐镇,曹文诏有些压不住辽东这帮李成梁遗留下来的本土将领集团。
祖氏兄弟还好一些,因为老爹的缘故,加上资历尚浅,所以还能对曹文诏客气一些,但是赵率教、刘綎、杜松几个就对曹文诏不太买账了。
这也是冯紫英最担心辽东要出事儿的缘故,将帅不和,一出就绝对是大事,弄不好就要给努尔哈赤送上千载难逢的机会,尤其是还有李永芳这个深谙辽东镇内情的内奸叛将。
当初冯紫英其实是想给老爹建议让赵率教出任辽东总兵的,但是一来朝廷对李成梁遗留下来这帮旧部不放心,很难同意二来老爹觉得曹文诏跟着自己走南闯北,连尤世功都当蓟镇总兵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