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洋溢着淡淡的奶腥味儿,冯紫英用手托起孩子,孩子清亮的双眸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却没有害怕,一旁站着的王熙凤心里很高兴,这说明孩子并不畏生,或者是父子天性吸引,使得他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吧。
“半岁了吧?”冯紫英捧着孩子转了一圈儿,孩子也很争气地不哭不闹,只是偶尔吐两个泡泡出来,煞是可爱。
“嗯,满了半岁了。”王熙凤有些嗔怪地横了冯紫英一眼,自己儿子的日子都记不住,像什么话?
“挺壮实的,辛苦你了。”冯紫英抱着孩子在屋里踱步,一边道:“水泥工坊既然建得很顺利,林之孝和王信他们也干得很出色,我看你不妨就大胆放权,让他们放手去干,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王信嘴皮子挺利索,在外边儿能跑能说,林之孝管内部也挺严谨,内外得当,这工场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小问题出点儿也很正常,”
王熙凤白了冯紫英一眼,娇嗔道:“怎么,舍不得你儿子了,想要把我困在屋里替你带儿子?”
“孩子才半岁,太小了一点儿,没有当娘的看顾,肯定不行,再说了,抛头露面的事儿交给王信、来旺他们去做更合适一些,你一个女人家,京师城距离这里也不远,还是有人认识你,成日在外边儿奔走,容易招惹是非,”冯紫英也不在意,抱着孩子一边踱步,一边信口道:“水泥只要工艺没问题,质量就不会有问题,至于说销路,都是供不应求,买货的都是拿着银子上门求购,根本不愁,你担心什么?”
“我能不担心么?越是生意好,越是不愁销路,人心隔肚皮,难免就有人会打主意,谁能说得清楚?”王熙凤一屁股坐在炕头斜靠在靠枕上,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胸围子,感觉胸还是有些发胀。
因为随时都要哺乳,所以选了一条嫩黄色的胸围子,特别宽松,虽然有乳母帮着,虽说大户人家当主母都不怎么亲自哺乳,但是王熙凤觉得自己奶多,涨得难受,还不如自己喂孩子,而且她感觉冯紫英更认同自己亲自哺乳,说这样还能增加母子亲近感情,所以她也就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亲自哺乳。
“谁打主意?”冯紫英转过身来,“你难道连王信、来旺都还信不过?或者林之孝?你也把他们想得太浅薄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水泥工场开起来是因为谁的原因,不知道你背后的男人是我?”
“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他们了,我是担心外边儿那些眼红嫉妒的,免不了就要来挖人,在咱们旁边就要开一家,”王熙凤摇头,抚着胸,“金银红人眼,财帛动人心,谁又能免俗?万一这天津卫的地头蛇看中了这门生意,”
冯紫英嗤之以鼻,“凤姐儿,你也把人家看得太蠢了一些吧?水泥营生是谁都能做的么?他们事先不会调查了解么?人都是山陕商会的人带来的,明白人一下子就能明白这里边的门道,不会去做那等蠢事儿,当然,我也不是说在这天津卫就只能有你一家做这独门营生,但他们能说动山陕商人再开一家是他们的本事,但要说来挖你的墙角,想把你弄垮来得利,那太小看这些人的消息灵通了。”
王熙凤想想也是,这水泥生产工艺技术全数掌握在山陕商会手里,这大周境内,便是江南商人们也不敢轻捋山陕商人虎须,还别说背后还有冯紫英,不过王熙凤还是更喜欢把一切都抓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现在林之孝、王信、来旺他们几个成日里步履匆匆,来往忙碌,最开始还时不时要来和自己汇报一下,到后来逐渐熟悉上道,自己反而是什么都不懂,他们来的次数就少了。
许多时候就是林之孝、王信和来旺他们三个人商量一番就能定下来,然后报给自己,再后来连小红都能慢慢插上话了,时不时还要跟着去现场看一看,而自己却是两眼一抹黑,他们汇报自己也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只能同意,这样被边缘化的感觉让王熙凤很不爽,但是因为带着孩子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忍耐。
现在冯紫英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是要让自己就在屋里安心带孩子,这如何能让王熙凤满意?
“反正我不管,我不喜欢这种成日里呆在屋里的生活,这么大一笔生意,几乎把我所有家当都投在里边儿了,万一有个闪失,那我这后半辈子怎么办?”王熙凤坐直身体叉着腰道。
“后半辈子靠谁?还能靠谁,靠我,靠我手里咱们这个儿子呗。”冯紫英不以为然,斜睨了对方一眼:“凤姐儿,你今年才二十七吧?后半辈子还长着呢,心里就这么不踏实,不相信我?”
王熙凤一窒,但随即不甘示弱:“铿哥儿,咱们话说通透,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不会丢弃咱们娘儿俩,但是你屋里是有三房的人,听说二丫头怀上了,这日后保不准儿还有多少女人会有你的孩子,到时候你又有多少精力来顾及我们娘儿俩?虎子总要长大,到时候他能姓冯么?就算是能姓冯,他上下兄弟姊妹多少,到那个时候,你便是有心也无力,我也不愿意因为虎子让你闹得家宅不宁,所以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