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说夏镇夺不回来了?”刘东旸笑呵呵地站在沽头城头上,“若是不夺回来,牛继宗和孙绍祖手底下十多万人吃什么?把运河沿岸抢光么?”
沽头城是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的分司所在,这里扼守南直与山东交界咽喉,往北就是长芦都转运盐使司的辖地,往南就是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的辖地。
北盐不能南运,南盐亦不能北输,这是规矩,而夏镇分司就是扼守这里的关键。
但是随着长芦盐场的产能逐渐萎缩,两淮盐场的产能却还能勉强维持,南盐北输的利润就显得十分可观了,夏镇分司的重要地位就凸显出来了。
长芦盐场产量自元熙三十八年之后就开始缓慢下跌,这也是为什么长芦都转运盐使司对永平府的惠民盐场逐渐重视起来缘故。
虽然惠民盐场产量远无法和长芦盐场相比,但是毕竟也算是一个补充,多少也能弥补一点儿长芦盐场产能萎缩的缺口。
由于北盐缺口日大,南盐要北运,就必须要过两道关隘,一是夏镇分司,这里要抽取一道盐稅,因为这出境南直隶,同样在北面独山湖以北的鲁桥镇,长芦都转运盐使司也在那里设有分司,盐一旦入境山东,也需要抽取一道盐稅。
“是啊,不夺回夏镇,牛继宗怎么过活?他敢不夺回么?”土文秀是专程赶过来和自己这位昔日带头大哥见面的,他的驻地在沛县,距离这里不算太远,“大帅选了一个好地方,逼得牛继宗必须要南下啊。”
“嗯,陈继先首鼠两端,他现在在徐州都是坐卧不安,只要我们不南下,他就阿弥陀佛了,大帅算是把这个人看穿了。”
刘东旸双手撑在沽头城城墙垛口上。
这沽头城城头低矮,不过两丈来高,本来也就是作为分司驻守,收取盐稅为主,同时税课司也选择在这里收取商税,所以城内面积也不大,除了都转盐运使司分司和税课司外,其他就是一些大商家选择在这里建立仓库和铺面了,如果单轮防御来说,价值不大。
不过昭阳湖和独山湖中素来有湖匪出没,每每这周边金乡、鱼台、滕县、邹县乃至济宁州这些地方遭遇水旱灾害,便有大量民众涌入湖中,沦为湖匪,这昭阳湖和独山湖的湖匪与北面的南旺湖、蜀山湖、马肠湖的湖匪遥相呼应,也成为兖州府的一大害。
不过每每灾害过去,尤其是连续几年丰年,无论是北面的南旺湖、蜀山湖湖匪,还是难免昭阳湖和独山湖湖匪的势力都会大幅度削弱,毕竟不思谁都愿意冒着掉脑袋和一辈子被官府通缉的风险去当湖匪的,只要过得下去,谁又愿意去当湖匪?
所以官府招安、剿灭并重,使得这些湖匪们也是时而偃旗息鼓,而是死灰复燃,周而复始。
这两年的北地大旱又使得南北湖区的湖匪势力膨胀起来了,虽然面对漕兵押韵的漕船通过,湖匪们还不敢轻易招惹,但是如果是寻常商船,那就要看运气了,所以到后来很多商船不得不跟附漕船一起行进,只是这样一来往往许多船都只能逗留于安山湖北面的张秋镇、中间的济宁州,以及南面的夏镇,等待漕船的到来。
这样对于整个运河的运输都有很大的影响,不少等不及漕船的商船要么就加派护航的护卫镖师,要么就冒险抱团组队通过,但即便这样,也一样会遭遇湖匪的袭击。
除了南面的南旺湖、蜀山湖、马肠湖,北边的昭阳湖和独山湖,还有更北面但面积还要小一些的安山湖,这三处湖泊所在,都有湖匪出没,而湖匪势力最大的还是山东和南直交界的南旺湖、蜀山湖和马肠湖这一带。
“那陈继先难道就这样算了?这徐州就只有这么大一块地盘儿,全靠运河维持生活,现在夏镇落入我们手里,这运河一断,他这几万淮扬军怎么维持生计?”土文秀一脸桀骜,“淮扬军表现如此窝囊,南京那边难道还会继续为他提供钱粮?”
“不提供又怎么办?”刘东旸一只手撑着城墙垛口,一只手摩挲下颌,“他好歹还有几万兵呢,若是南京不管,他会不会南下呢?”
土文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容,“东旸,你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呢,反正他就是有奶便是娘的货色,北边打不赢咱们,南边儿却是软柿子,不去捏一把,怎么对得起他手底下几万兵?只怕他自己都坐不稳这个淮扬镇总兵的位置吧?”
“算了,咱们也懒得去关心陈继先那边儿了,那该是大帅去关心的事儿了,我们只需要确定他没有这个胆量北上来和牛继宗联手夹击咱们就行了,我们的军队不会过境山,但也希望他们也不要过境山。”刘东旸拍了拍手上的泥灰,“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牛继宗的大军什么时候南下,以及从哪个方面南下。”
土文秀笑了起来,“东旸,你就这么确定牛继宗会不顾一切地南下?”
“他不南下,喝西北风么?山东虽然地大物博,也产粮,但现在他们能勉强在运河一线维持,和地方上这些士绅豪强们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