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行进的队伍犹如数条在大地上蜿蜒而进的长蛇,悄无声息地向着北面推进。
“将军,前面还有五里地就到信都了。”
“很好,按照计划进行,苍城你率部从南面攻城,力求一鼓而下,若是不能也要尽可能吸引敌军主力,我们走西面进城!”
“遵令。”
黑暗中大军迅速分成两路,沿着洚水向北突进。
信都城。
抱着长矛的士卒打了一个呵欠,抹了一把溢出的泪花,忍不住跳了几下,这三更半夜天寒地冻,委实能冻死人。
“雷二,你说总兵大人就这么让大家伙儿缩在这冀州城,不肯过索卢水去,得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你管他的,在这里有吃有喝,非得要过索卢水去打仗么?”
“可我听说北边儿蓟镇那边已经来了三拨使者来了,要让咱们出兵向东啊,听说要让咱们拿下枣强,那边根本就没有宣府军和大同军驻守,”
“谁说的?蓟镇那帮人的话能信么?”那个被叫做雷二的精瘦男子抹了一把鼻涕,缩着脖子道:“我听上边儿说,枣强那边就是一个陷阱,哄着咱们过去,没准儿一过去,就会被宣府军给围住,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来救咱们?”
“可是咱们就这样一直在这边耗着,这仗怎么打啊?”抱着长矛的士卒吸溜了一下鼻子,“蓟镇军那边听说在北边都打起来,咱们这边啥动静都没有,怎么交票?”
“怕啥?南边西北那帮人不也一样,赖在广宗、威县一动不动,这打仗么,不就是看谁耐性好么?说不定拖着拖着,对方就耗不起,就要败。”
二人正在说着闲话,却不经意间听见些什么声音,雷二耸起脊背,竖起耳朵,想要听什么,但似乎又没有什么,探出头从雉堞向外伸出去,看着城外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徐三,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雷二不放心,问道。
“什么声音?”徐三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外探头,“没听见什么啊,咦,那是什么?”
两人都疑惑地瞪大眼睛举起旁边斜插的火把,看着城外,城外似乎传了阵阵古怪的声音,既像是地面震动,又像是整齐的撞击,慢慢地越来越大。
二人脸色煞白,一刹那间便明白过来,这是大股部队行军的步伐声,几乎来不及多想,两人便抢到了门楼处厉声高喊起来:“敌袭,敌袭!”
紧接着便是鸣金示警声轰然响起,整个信都城顿时躁动起来。
而这一刻,城外的大军特突然举火,一片如暗夜星河一般的图案在城墙下浮现,士卒们这个时候再也无需隐藏掩盖什么,呐喊着朝着城墙边上汹涌而来。
整个信都城内乱成一团,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苏晟度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遭到突袭,敌人是从哪里来的?是大同军还是宣府军?亦或是本地民变?
刚接到南城被攻击,敌军正在撞击城门攀爬上城墙,忙不迭地命令预备队立即增援南城,那边又传来西城城门被城中内应打开,敌军大军入城了。
这个消息让苏晟度顿时眼前一黑,身子也一下子挼了下来,完了!
刘白川得知消息时,惊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说什么?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将军,是从北边跑下来的山西镇溃兵,我们的斥候在甘陵城一带遭遇了大量山西镇溃兵,有数百人之多,都是从南宫县那边逃跑下来的。”奏报的部下也是满脸大汗泥土,显然是一路疾驰回来,忙不迭就来报告了。
“属下刚从威县带队准备沿着洚水北上走一圈,没想到就遇到先前派出去的斥候回来,宣府军突袭了冀州,山西军大败,全军溃灭,”
“宣府军哪有那么容易溃灭?五万多人,就是五万头猪,宣府军也不可能一下子杀光!”饶是刘白川素来性子沉稳也忍不住暴怒起来,一下子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落在地:“到底是宣府军还是大同军?不是孙绍祖在和苏晟度对峙么?”
“据说是宣府军,不是大同军!”部下也是急不可耐地回答道:“宣府军谢文胜部!”
听得说是谢文胜部,刘白川一时间没有说话了。
谢文胜是牛继宗手底下头号大将,在王子腾担任宣大总兵时就是副总兵,和察哈尔人也是打过无数仗的宿将。
但是谢文胜部不是还在东昌府么?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跑到数百里外的冀州去了?就算是有运河可以调动,也不可能如此才对,除非对方早就有预谋,甚至一直在做伪装掩饰,而且还成功地欺骗了自己。
想到这里刘白川内心更是愤怒,毫无疑问如果是这样,自己是有责任的,竟然没有发现数万大军从眼皮子下边悄悄溜走了,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形发生。
“宣府军怎么偷袭冀州?难道进攻南宫他们就都没有发现?”刘白川心思慢慢收了回来,还是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