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这一趟出来,自然不可能只是看一看遵化这边,既然答应了柴恪,那么他自然要做周全准备。
解剖麻雀,发现问题,提出建议,那么就必须要沉下去好好做一次调研,东南边几个州县都已经走过了,所以这一次就是走的东北面。
通州、香河他没有走,因为通州很熟悉,而香河是吴甡那边,也随时掌握了解着,所以他从宝坻开始,玉田、丰润、遵化、蓟州、三河、平谷、顺义,然后返回京师。
他走的速度很快,基本上每个州县只逗留一天,先看后听,有点儿类似于前世中自家下基层调研的意思在里边。
这种方式也让这几个州县的知州知县们都颇感新奇,同时也有些忌惮。
这有点儿不太信任他们的意思,而且似乎也不完全只听士绅们的评价建议,甚至邀请了一些商贾、农户代表来听取意见。
这看似有些像是沽名钓誉,但如果冯紫英一直采取这种手段,甚至安排自己的私人幕僚和下属来做这种事情,就难免会有人要主动反映一些情况了,这是这些知州知县们最为担心的。
不过这一趟冯紫英走得很快,看起来更像是蜻蜓点水走形式,也让州县官们心里稍安,但他们已经感觉到这位以府丞代行府尹事的小冯修撰对他们工作的不太满意,如何迎合这位小冯修撰的心意,也成为知州知县们下一步需要考虑的问题。
鸳鸯有些着急地站在顺天府衙门外。
冯大爷一出门就是十来天,虽然知道冯大爷要出门,但是以为也不过是三五日罢了,谁曾想这一趟会这么久。
府里边的太太奶奶们都有些着急了,另外还有一些其他事情也要等着大爷回府来决断处理。
老远看到一名官员出门,鸳鸯看着有些面熟,仔细一辨认,这不是二老爷那個门生傅试么?
鸳鸯这才想起这位傅大人也是顺天府衙的官儿,今日却在这里碰上了。
“傅老爷!”
鸳鸯也顾不得许多了,径直上前,福了一福。
“鸳鸯姑娘?”傅试也很惊奇,不过立即就反应过来了,他听自己妹妹说过好像鸳鸯被老太君指给了冯紫英,这一来恐怕是冯府安排来的。
“傅老爷,我家冯大爷出门这么久了,不知道可曾回来了?”鸳鸯低垂着脸,小声问道。
“冯大人应该就是今日回来,他已经安排人回来报信了,快了。”傅试笑着道:“鸳鸯姑娘可以先回去报信了,让府里边莫要担心,一切平安。”
鸳鸯心中稍安,又和傅试说了几句,傅试便离开了。
鸳鸯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留在这里,还是继续等下去,傅试虽然也知道冯紫英今日回来,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却不知晓。
正犹豫间,却见一人鬼鬼祟祟在衙门外徘徊,鸳鸯先前也未曾在意,但一晃过眼却总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一直到打算回去时,才猛然想起,那不是宁国府原来的管家赖升么?
这赖升鬼鬼祟祟在顺天府衙门外作甚?
鸳鸯顿时警惕起来了,但她却又不能去当面找那赖升说什么。
现在赖家似乎都和贾家撕破脸了,那大老爷的事儿据说就是赖家出面检举的,后来听冯大爷说,便是没有这桩事儿,贾家也一样结果,但无论如何也让大家有些心气不顺,怎么贾家却养了这样一个白眼狼。
这桩事儿鸳鸯也只能记在心上,等到冯大爷回来,便好生告知,莫要中了赖家的什么陷阱却还不知。
冯紫英回来时已经是未时了。
有些疲倦,但是却还得要先回衙门。
一走十多天,肯定积累了不少公务,林林总总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初步处理完,正准备休息,却听得了外边禀告,说有一名姓赖的宁国府旧人想要求见。
姓赖的宁国府旧人?冯紫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最后勉强感觉可能是赖升,只是赖升在宁国府当总管,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但是绝对谈不上什么旧人,这厮不是伙同其兄状告贾赦么?这等时候却还敢来见自己?
是觉得攀附着了寿王,就可以和自己说上话了?
但听这口吻也不像啊,赖升也不应该那么蠢才是,比起赖大来,冯紫英觉得赖升似乎要低调许多,有点儿闷声大发财的意思。
随口同意让赖升进来,冯紫英也就丢到一边。
赖升进门就是一个猛地跪下磕头,倒是把冯紫英弄得一愣,“赖升,你这是何意啊?”
“小的给大爷请罪,还请大爷饶恕我兄弟二人则个。”赖升只顾跪着磕头,额头撞在地面上咚咚作响,却不肯起来。
冯紫英冷笑,“你有何罪?便是有罪,那也该去衙门自首,何须来找我这里?”
赖升叩头不已,“小的兄长一时昏了头,去检举了大老爷和孙绍祖合伙在平安州做生意一事,现在想来便是狼心狗肺,实在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