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西流民第一波到来,整个顺天府就进入了紧急状态。
冯紫英很清楚一波接一波的流民到来,规模只会越来越大,而顺天府所需要承担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同时潜藏在其中的风险也会越来越大。
白莲教肯定会想方设法在其中发展壮大,寻找机会生事儿折腾,不过冯紫英也有对策,在采取分区域具结联保手段下,在小聚集大打乱的策略下,白莲教可能会挑起事端,但是要说把事情扩大化,甚至到不可收拾的状态,那却是休想,而且很容易就能从中辨识出其中的野心分子。
宋宪和刑部的专案组已经开始运作,不仅仅是针对山西、北直和山东的白莲教开始全面调查和安插人手进入,同时也开始聚焦这一批从山西乃至北直其他府州来的流民,意图在这批流民中寻找到线索,这样可以反推回山西和保定、真定那边的白莲教线索,这样结合起来,能够更有效地查清楚这些白莲教的活动。
不过对于冯紫英来说,还是解决流民带来的社会治安秩序最为重要,所以他才会煞费苦心说服了崔景荣,让工部和顺天府联手来对把流民中的精壮利用起来,对整个京师城区的街道进行一次以工代赈式的整修。
当然,在花费上冯紫英也是和崔景荣很是扯了一阵皮,最终才说服了崔景荣从节慎库那里动用部分银两来启动建设,另一方,山陕商人在石景山新建的水泥厂的首批用户也由这一次对京师城修缮来证明,加上倪二率领的工程队来牵头,将这些精壮交由倪二的人马来带领,可谓一次完美结合。
至于说这最后倪二和山陕商人垫付的银两,冯紫英也和那两边打了招呼,暂时性要搁一搁,但是欠账不赖账,终归会找到出处。
“尤三哥,什么时候到的?”
见到尤世禄一身戎装,满脸风尘,冯紫英也是喜形于色,迎上前去,和对方狠狠拥抱了一下,这才握住对方粗粝的手,招呼对方入内,“走,进来坐,这天气可够呛。”
“你三哥是劳累命,这下再大的雪,还不得南下?”尤世禄吐出一口白雾,“那里比得上你啊,成日里就坐在这厅堂里取暖问话,何等自在,所以这做官还是得作文官好啊,只可惜我们几兄弟都不是读书的料啊。”
“三哥,你看看我这一身,都被雪浸润透了,我也才回来,看看靴子,……”冯紫英笑着摇头抬脚,“我今日从城西到城南,来回几趟,步行不下二十里地,你以为这个官儿就这么好当?”
“还是流民?”尤世禄见冯紫英果然是满身都湿漉漉的,握的手也是冰凉,微微皱眉,“流民数量很大?河间那边也有过来的?”
山西和保定、真定那边过来的流民尤世禄不关心,但是对于河间那边过来的,他就不得不过问了.
因为他马上就要率军南下,就是经由河间府,指向山东,而现在孙绍祖率军正在德州到东光南皮一线。
北路军主要就是要和孙绍祖的大同军对阵,而河间府南部区域可能就会是首当其冲的前沿阵地。
虽然孙绍祖已经在德州扎根,并沿着运河向河间府的景州、吴桥、南皮、东光一线进攻,但实际上并没有遭遇多少抵抗。
因为北直隶诸府的卫所军队战斗力根本无法和孙绍祖的大同军相比,如果强行让他们去对阵,那只能是给孙绍祖送人头,所以向景州、吴桥和南皮东光等地,朝廷都是主动放弃。
不过即便如此,孙绍祖也不敢再往北进发了,因为他很清楚在北直隶甚至山东这块地界上,那是朝廷的基本盘,打着南京方面的旗帜是基本不可能赢得这些地方上的支持的,即便是攻占了也无法控制,甚至可能遭遇袭击。
除了白白浪费兵力,意义不大。
一旦蓟镇军南下,还得要迅速撤退,否则一旦被阻截于某处,那就危险了。
最终孙绍祖的大同军只止步于泊头镇一线,然后就开始回缩,甚至在得知蓟镇军开始集结南下时,已经放弃了南皮,收缩到了东光。
孙绍祖在南撤之前还是没能忍住地掳掠了一把,将南皮、泊头一带的士绅强令捐输,甚至征用夫子,这更增添了河间士民对南京方面的痛恨,同时也激起了整个河间府的强烈反抗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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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冯紫英看来,这其实就是一种愚不可及且短视的做法,在没有地方官府的支持下,这么做,那就是自绝于地方。
但是对孙绍祖来说,这却是不得已之举。
大同军处于山东最北端,物资补给从江南运来,首先要满足牛继宗的宣府军,然后才能送到他所在的德州。
虽然牛继宗对其还算看顾,但是牛继宗也不可能不顾及自家的宣府军诸将的情绪,所以这等情况下,孙绍祖也不得不多为自家的大同军考虑一些,他也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还能重返河间这些地方,没有不顾一切的捞一把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但在冯紫英看来,既然你已经把错事儿作了,那还不如做绝,索性就掳掠个痛快,南京伪朝要真能成事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