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如此,除了皇室宗亲股东,海通银庄的股东还有相当多的江南商人,这种情况下,若是南京方面要强行收缴几家分号的现银,一样会引起很多人不满。”贾雨村瞥了阎鸣祥一眼,“这两年海通银庄持续分红让股东们很是满意,江南商人的股东中据说有很多是匿名股东,海通银庄中知晓所有股东身份的,大概只有忠顺王和冯紫英。”
“也不知道这海通银庄的股本有多少?另外吸纳了外间储户存银有多少?”阎鸣祥好奇地问道。
“这就更是秘密了,海通银庄肯定不会对外说。”贾雨村摇头,“但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真不好猜但几百万两肯定不在话下。”
阎鸣祥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那朝廷有此倚仗,那这还真的不好说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海通银庄毕竟是那么多股东汇聚的,如果朝廷出现颓势,再想要向海通银庄借钱,那银庄也要考虑会不会血本无归了。”贾雨村摇摇头,“海通银庄的存银肯定也不会全数存在京师城,多半是分散存储,一些相对安全不受影响的地方才是重头,比如广州和大同这些地方。”
“大人会和对海通银庄的情况如此了解?”阎鸣祥不解地问道。
“因为是冯紫英告诉我的。”贾雨村淡淡地道。
阎鸣祥再度吃了一惊,“冯大人又来信了?”
“是啊,我和他之间的通信就从未断过。”贾雨村有些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此番他是派人来的我估计也不仅仅是接触我,还有其他人吧。”
阎鸣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边,压低声音:“那大人究竟是如何想的?”
“怎么想?”贾雨村喃喃道:“我能怎么想?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若是太过露骨固然可以得到南京这边喜欢甚至给个尚书职位,但那又如何呢?我现在在这金陵府尹位置上坐着,虽然权力削弱了不少,但又怎么样呢?少操些心,我还乐得清闲,”
“但这非长久之计啊。”阎鸣祥急了,他是门子出身,好不容易才又续上了贾雨村这条线,自然希望贾雨村能飞黄腾达,越走越高,而不愿意贾雨村就此沉沦。
“鸣祥,欲速则不达,现在越是急躁,越是容易判断失误,甚至酿成不可收拾的结局,所现在更需要谨小慎微,避免招来风险。”贾雨村摇着头道:“我现在身居此位,何必要为那些虚幻的东西轻易表明态度呢?”
阎鸣祥不清楚自己这个东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时而感觉像要倒向南京方面了,对于汤宾尹、顾天峻和贾敬有些事情的安排也是十分配合,连甄应嘉的一些无理要求也予以了满足,但有的情况下却不肯低头。
其实有时候就是一个姿态,但这一位就是含糊其辞,不肯明示,弄得有些人就对他颇有看法,否则以他的资历,六部尚书是肯定弄一个的,但至今却杳无音信。
阎鸣祥是从当年在葫芦庙就见识过这一位的,谈不上什么节操,更不可能视荣华富贵为粪土,到现在都不肯走出最后一步,说明对方肯定是有些不太看好南京这边。
但是如果真的不看好,那又何必眷恋此位,还不如大大方方辞官下野,以待机会,还能捞個好名声,日后朝廷真的得胜凯旋,他也一样能重新起伏,甚至再上一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也表明了态度嘛。
贾雨村也知道自己这位幕僚内心疑惑不解,但是有些话他却不能和对方说明,哪怕关系再亲近,但事关身家性命荣华富贵,臣不密则失身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冯紫英派人来南京,他可以告诉对方,但是具体谈什么,他却不会深说。
甚至他都可以和汤宾尹、贾敬这些人明言北边朝廷派人来联络自己,这在南京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随着战事开打,还会有不少人南上北下,两边朝廷都会采取拉拢收买挖墙角的方式来对抗,自己作为金陵府尹,若是没有人来联络,那才是不正常。
冯紫英的确派人来了南京。
来联络的当然也不止贾雨村一个人,贾政也是其中之一,当然,贾雨村才是最重要,贾政不过是一个附带。
来联络贾雨村的是冯紫英麾下鲜少出面的顾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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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紫英现在麾下几个核心幕僚都是来自当年林如海的夹袋,经过考察之后确定忠诚之后,才真正纳为心腹。
没办法,当年冯紫英太年少,根本就没有人跟随他,像瑞祥、宝祥这些虽然是自小跟着,但是在历练上差得太远,做点儿阴私勾当可以,但真正上台面,还得等上三五年。
林如海这些夹袋中的幕僚却都是经验丰富经过多年历练的,能力水准都没的说,而且长期在扬州,对江南这边情况十分熟悉,人脉关系也有,只要忠诚无虞,那就毫无问题。
林如海临死之际两个女儿都托付给了冯紫英,自然是要把自己所有资源都倾囊相授给自己这个女婿。
他这几个得力幕僚也一样需要寻找一个更可靠的东家,所以这也是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