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一番话恰到好处,不但把宝钗的语意成功地提升了一个层次,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巧妙地以一众姐妹之间能相遇能成为姐妹就是缘分的这种佛家说法来弥补了宝钗话语中带来的伤感情绪,也让李纨和王熙凤一个是守节寡妇,一个是和离妇人的尴尬对立身份得到了很好的圆融。
不但是宝钗,即便是李纨和王熙凤和几个姑娘也都对黛玉的这份智慧和通达刮目相看。
黛玉聪慧也就罢了,但是能说出这样一番充满寓意和美好寄托的言语,很难想象会是她这样一个以往有些高冷傲岸性子的女孩子说得出来的。
在她们的印象中,黛玉似乎更擅长犀利的攻击和尖酸的反讽,这种化解僵局的急智,恰恰是黛玉所欠缺的。
谁也不知道这是黛玉是在被宝钗的高水平发挥给逼出来的急智,在看着宝钗游刃有余的调解僵局时水平,黛玉意识到宝姐姐的应对能力还在提升,自己如果不迎头赶,恐怕会越来越掉队。
她必须要大胆地走出去,坦然面对。
“林姐姐说得太好了,缘分也许就是我们能大千世界冥冥众生中走到一起的唯一理由,而缘分从来就是毫无来由的,那日后谁又能说我们不会再有更好的见面和相聚机会呢?”探春一拍手,嫣然笑道:“但我们更应该珍惜眼前的每一次相聚,不是么?”
在探春和湘云提议下,场面终于重新活跃起来,一干人重新向山的凸碧山庄走去。
后厨的人效率特别高,加一干先期来这边帮忙的丫鬟们也都忙碌着,当一干人沿着山道踏凸碧山庄时,各种准备也已经差不多了。
座位已经摆好,还是两人一席这样摆成了一个椭圆形,黛玉自然是和宝钗坐了一桌,而王熙凤同样与李纨坐了一座,情绪过后,二人都重新恢复了喜笑颜开谈笑风生的模样,但究竟如何,却又无人得知了。
探春和湘云,迎春和惜春,岫烟自然和最后赶来的妙玉坐了一桌。
就在开席前,宝琴也赶了回来,与从东府那边过来的秦可卿赶巧也配了一桌。
若是冯紫英在这里,只怕真的要目放精光,这红楼十二钗和副钗、又副钗的精华几近全数汇聚于此,无论哪个男人当此情景,只怕都会生出菁华荟萃,尽揽于怀的雄心。
等到大瓶的屠苏酒送来时,一干姑娘们终于可以丢开一切束缚羁绊,痛痛快快地喝几杯了,便是平素不怎么饮酒的黛玉和李纨这些人,也魄力小酌了几杯。
伴随着酒意渐浓,大家的话语也越发丰富多彩,再没有太多顾忌。
像王熙凤便是拉着李纨连饮了好几杯,不但王熙凤熏熏微醉,连那李纨也是霞飞双颊,眼波流盼,比起平素心如槁灰般的素淡模样,大相径庭。
“你倒是好,有了兰哥儿可以做依靠,日后便是只管享福,……”王熙凤微带醉意的拉着李纨的手,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李纨青色绣袄下婀娜多姿的身段,“只是兰哥儿再等一二年便要出去读书,读完书若是要考中进士,没准儿便要外出去做官,你这留在荣国府里,不也是青灯孤影独照?”
几杯酒下肚,李纨多少也有些醉意,已经多年没有这般狂放了,也还是有些受了先前王熙凤话语的刺激,存着几分补偿心思,便多饮了几杯。
两个人某种意义都有些同病相怜,一个丧父,一个和离,孤家寡人,冷炕孤枕,便是一些出格言语,也没那么多忌讳。
“凤姐儿,你不也还是有巧姐?”李纨醉眼朦胧,一只手按在桌案,一只手扶颌下,手肘撑在桌案,“便是离了这囚笼一般荣国府,对你来说也许还是一件大好事,不再需要对谁唯唯诺诺,不再需要担心人家在你背后指指戳戳,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哪像我,还要被迫做不想做的事情,便是想要偷懒一回,也要承受别人指责和批评,……”
“纨姐儿,你这是说我姑母么?”王熙凤凤眼斜挑,醉态酣然,“就不怕我去告你一状?”
“你都是想要逃离苦海的人,何必当这等恶人?”李纨很难得的硬气一回,不客气的回怼:“就算是你去说了又怎地?我本来就不想管这劳什子公中大账,探丫头愿意去管,只管拿了去,我乐得清闲。多操这些心,我也不能多拿一份月例,再说了,多拿一份对我又有何意义?我现在就盼着兰哥儿能顺利进书院,铿哥儿能好生教导他,让他能顺利读书出来,……”
“哦?”王熙凤看着对方那略显醉意的俏脸,心念浮动。
不到三十的少妇正当时,比起自己只大了不过两三岁,却丧夫快十年了,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熬过来的?
有些捉狭的心思如同电光石火般在王熙凤脑海中猛然蹦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复杂念头一经浮起,便难以自抑。
“铿哥儿现在成为顺天府丞了,怕是更加忙碌,能有几多时间和精力来过问?再说了,有环老三颇得铿哥儿青睐,下有琮哥儿比兰哥儿更机敏,兰哥儿只得一个实诚二字,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