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一进入正题贾赦便开始叫起苦来,说这些人都是马屎皮面光,一开始交定金的时候比谁都爽利,但是到具体落实后续银子时便各种推三阻四了,要不就是要等到人回来之后再交银子,而这显然不可能。
贾赦一边说一边也在观察着冯紫英的神色变化,看着冯紫英翻阅名单时皱起的眉头,贾赦也有些心虚。
困难肯定有,便是柳家、陈家和裘家这些豪门大户们,这动辄拿几万两银子出来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这么些年来武勋日子也不好过,大多都是靠着铺子、田庄生活,四王八公十二侯只要是没有什么正经差事的都差不多,当然柳家、陈家和裘家这些要比贾家强多了,好歹都在京营里边安排了一众子弟讨个生活。
但这种京营武官,也就是图个温饱领个俸禄银子,外快是没多少的,也就看每年演武皇高兴能赏几个,另外就是看能不能傍着巡捕营帮忙干点儿私活儿,挣几个了。
一句话这京营就是饿不死肥不了的地方,对于那些旁支庶出子弟算是一个正经出路,但是对于这些四王八公十二侯的嫡支正出子弟来说,就是一个图安稳挣俸禄的好去处,谁曾想会突然要出京溜一圈还遭遇如此浩劫。
可以说这帮人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一趟出去会是真要打仗,大家都觉得应该是出去溜一圈儿,挣个名声就优哉游哉回京来领赏了,现在可倒好,赏没挣到,祸事缠身,便是赎回人来,没准儿还要面临朝廷的追责。
“赦世伯,你是怎么想的?”冯紫英哪里还能不明白贾赦的心思,无外乎就是希望自己去宰赛那边要折扣,折扣越大越好,他这边呢自然就要和别人说虚数耍花头,除了要挣过手银子,甚至还要在折扣两边挣钱。
对于贾赦的这般心思冯紫英已经见惯不惊了,连说都懒得说,说了他也是一样这般,骨子里就是这种德性。
“愚伯是这么想的,就这个名单的人,数目不是早就按照标准算出来了么?加后期我又联系了几家,一共五十四人,算下来是十二万七千六百两,愚伯和他们也都说好了,办成抽成,也就是六千多两银子,童叟无欺,这笔银子没的说,……”
贾赦眉飞色舞,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糟老头子,很有点儿银子在手江山我有的滑稽味道。
“唔,六千多两银子,也就一两个月的事儿,算是不错了啊,赦世伯。”冯紫英提醒道。
“嗨,紫英,银子谁会嫌多呢?到时候愚伯也要给你……”贾赦假意道。
“别,赦世伯,小侄可不沾这些,纯粹帮忙,……”
冯紫英赶紧摆手,这话必须要挑明,对外他也一样要重申,牵个线搭个桥而已,没地把自己名声坏了,这一点他也早就和贾赦、王熙凤他们说明白,若是谁要往自己身推,他可要翻脸,哪怕是王熙凤也不行。
“嘿嘿,那也好,你要爱惜名声,愚伯可不在乎这个。”贾赦毫不在意地道:“愚伯是这么想的,紫英你去和蒙古人要折扣,这么大一笔银子不可能没有折扣,哪怕一成两成,总得给点儿,到时候真金白银咱们也不短他们的,速度送到,……”
冯紫英对贾赦已经没有多少语言了,这贾赦摆明态度就是还要吃这一嘴,吃蒙古人的,而且笃定自己能从宰赛那里拿到折扣,弄得他还真不好说。
宰赛那里要货物不要银子,折扣肯定也是能拿到的,但不会太多,比如九二折或者九五折,还要看被赎对象,像陈瑞师和柳国荃这种顶多九五折,像哨官、把总一类的,打捆倒是八折都可能,本身也不值几个钱。
见冯紫英沉吟不语,贾赦心中一喜。
说实话他也是没太大把握,毕竟冯紫英能和蒙古人牵线搭桥已经是其他人无法做到的了,现在还要去蒙古人那里虎口夺食要折扣,这可就真的有点儿强人所难了,但是难也是别人的难,贾赦这些方面素来是脸皮无敌的,只管着看着冯紫英。
“赦世伯,小侄倒不是说做不到,但这里边有许多难处,蒙古人没那么好说话,人在他们手,是我们有求于他们,须得要花费不少心思啊。”冯紫英语速放缓,他不能让这厮得寸进尺,“而且据小侄所知,那内喀尔喀人首领宰赛也不是好说话的,真要惹恼了他,不要这几万两银子,送几个人头,那岂不是反而成了坏事?”
“紫英,我自然是知道里边难处的,原本说需要什么花销你却又是一个不缺银子的,……”贾赦假模假样的叹息了一声,“你也莫怪愚伯如此,实在是现在府里不景气,琏儿去了扬州只顾着自己,听说他在扬州都纳了两房妾室,都是那扬州瘦马清倌人,花费巨万,愚伯这边呢,你也知道你婶子那两个兄弟都是不中用的,你岫烟妹妹她爹更是无聊,去赌场跟着一帮人胡羼,弄得一身债,成日里东躲西藏,前几日还被人撵门来,称如果再不还债,若是遇了便要割了他耳朵去,弄得岫烟成日抹泪,……”
冯紫英只是知道那刑忠在赌场欠了不